“阿瑶,阿瑶。”
阿瑶背靠在门上,一手捂住嘴,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阿瑶,你开门,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张梓禁虽在劝她,但声音沉稳,没有半分急切。
阿瑶摇着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知道张梓禁是为她好,但眼泪就像决了堤,怎么都止不住。
“谢瑶,把门打开。我说了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今日的事是有人刻意搞鬼。”
碧桃和林远他们刚跑到附近,就听见张梓禁这一句沉冷的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阿瑶的名字。几人吓得一激灵,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屋子里的阿瑶也一惊,哭声也是一顿。片刻后,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满脸泪痕的女子就这么出现在张梓禁面前。
瞬间,张梓禁的满腔话语都卡在了嗓子里,最终只化作了一声浅浅的叹息。他搂住阿瑶,把人往屋子里一带,刚打开的门,又被他从里面关上了。
门外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贾嬷嬷走过来,高亢的声音极有穿透力。
“哎哟喂,真是个大小姐!把宴会办成那样,还有脸回来哭!”
这句话清晰的传入了屋子的两人耳中。阿瑶的泪也再次落下。张梓禁忍不了了,冲着外面冷冷的吩咐一句:
“林遥,把这老货给我拖出去。”
林遥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远就动了。他一手捂住贾嬷嬷的嘴,另一手提住她的领子,直接把人往外拖去。天知道他最喜欢做这种事了,公子刚才怎么不找他呀?
“我唔唔……”
贾嬷嬷含糊不清的叫着,努力的挣扎着。
“你闭嘴吧。一个下人,敢这么说主子,这都够你死多少次的了。”
林远没好气的说,然后看了自家哥哥一眼,示意他来帮忙。
林遥反应过来,赶紧帮着他把贾嬷嬷拖走了。
碧桃看的痛快无比,别走上去踹了贾嬷嬷一脚。这老货仗着自己资历深,没少为难她家小姐。
林遥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再次肯定,这姑娘可真是厉害。
……
屋内,阿瑶看着张梓禁,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张梓禁的心下一软,往前走两步,抬起手,抚上了阿瑶的眼角。
阿瑶一愣,感受着粗粝的指腹摩挲在脸颊的触感,她的脸莫名就红了。
“你……”
她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一个字,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没事。”张梓禁沉声说。
“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良久,阿瑶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说了,这不是你的错。”
阿瑶再次沉默下来,只是眼角仍然挂着泪。
“谢瑶,你要知道,嫁给我,被侯府的人刁难就是不可避免的。要么你就得忍着,要么你就要学会反抗。”
这次叫阿瑶的全名,张梓禁的声音里没了冷意,只剩下了郑重。
阿瑶低下头,继续沉默着。是她没用,张梓禁已经够难了,她还要给他添乱。
那边的宴席刚散,谢瑶刚刚飘过来。见此,不由叹了口气。张梓禁这样一个人,难得愿意敞开心扉和她说这些。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是张梓禁唯一一次和她敞开心扉。张梓禁难得的一次勇敢,却换来了阿瑶的懦弱逃避。他这样一个人,自然不会再来一次。
“把眼泪擦擦。时间不早了,睡吧。”
张梓禁用帕子替阿瑶擦干眼泪,然后说道。
“好。”
阿瑶回过神来,轻轻应了声。
于是张梓禁扬声把碧桃和红杏唤进来,让她们替阿瑶洗漱。自己却走出去,到书房自行洗漱去了。
这一晚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夫妻俩睁着眼睛,到后半夜才相继睡着。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异梦。
……
第二天,阿瑶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去给张安和余氏请罪。她是个不中用的,反抗不了余氏,就只能忍气吞声。最少不能让张梓禁为她担心。
这一天,余氏让她在主院跪了半个时辰。如果不是今天是大年初一,侯府有许多事忙,余氏会让她跪的更久。
“大公子,大少夫人已经去主院半个多时辰了。主院的小丫鬟说,夫人罚她跪在院子里了。”林遥向张梓禁禀报。
张梓禁坐在书房里,手里拿了本书。但仔细看,他落在书上的目光始终没有实质。听到林遥的禀报,他的拳头握了握,可仍然坐在那里没有动。
“您,您不去接大少夫人回来吗?”林遥又犹豫着问。
说是接,不如说是救。
张梓禁仍然没动,可却放下了手里的书。
“不让她吃吃亏,她是不知道反抗的。”
说这话的时候,张梓禁也是满脸无奈。他有点后悔了,阿瑶不适合这里,他似乎不该过早的把阿瑶拖入这个泥潭。
听到这句话的谢瑶,心里也是十分复杂。当年的她走不出来,陷入了一场自我厌弃中。她一边觉得是自己没用,拖累了张梓禁,一边又偶尔觉得,张梓禁为什么不来帮她。把自己变得自怨自艾,永远愁眉不展。可她就没想过,张梓禁为什么不帮她。在昌平侯府,丈夫的护佑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是她自己能立起来。张梓禁终究不能护她一辈子,什么都没有她自己能立起来重要。
如今听到了张梓禁不帮她的理由,谢瑶自然满脸复杂。张梓禁是个闷葫芦,如此苦心从来也不说。偏她又是个软包子,对方的苦心完全没有领略到。非要等到一无所有了,她才幡然醒悟。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
阿瑶回来的时候,两条腿已经僵了。碧桃一边用汤婆子给她暖腿,一边心疼的眼泪直掉。
“小姐,张家人也太欺负人了。我们回家找老爷,让他给您做主。”
“不准去。这件事是我的错,怨不得旁人。”
阿瑶苍白着脸,咬着牙哆哆嗦嗦道。
她所说的她错了,指的是昨晚的家宴吗?谢瑶只想说:“当然不是。”
阿瑶不知道昨晚的局面是余氏搞的鬼吗?即使之前不知道,张梓禁一提醒,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说的,是她没能做到张梓禁对她的期许。当年的她真的不明白张梓禁的苦心吗?她明白。她只是不争气,做不到张梓禁说的话而已。所以她自欺欺人,久而久之,连自己也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