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城的风雪天每年都要立春才能停。
以前在王城没看到过雪,觉得稀奇好看,如今每天推开窗便能看到雪景,江宛瑜都有点厌烦了。
前线还在打仗,天寒地冻的,战士们得多艰辛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江宛瑜捧着本兵书躺在贵妃椅里,透过撑开的窗棂看着外面的雪花发呆。
她这一回元气大伤,自打醒来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连翘是每天都监督她用饭,活动,午休,吃滋补的汤药…
府里的一概琐事连翘都交给吴娘子管理,其他重要的事便让吴娘子来主院禀报。
每天眼一睁连翘让苏叶去府里的后厨拿所需的食材。
然后在院里的小厨房生火做饭。
她怕连翘累,不让做了,奈何连翘根本都不理。
一门心思就是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
拗不过连翘,所以她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过的是幸福小猪生活。
又过了十天猪一般的生活,江宛瑜整个人圆润了不少,气色红润,容光焕发。
院子里洒扫的婢女都是土生土长的邬城人,身高较南方城池的人都要高上许多,肤色也是偏黄。
夫人没来时,那偏院里住了位貌美的姑娘,她们以为那是将军的人。
有时候还想着去巴结下。
可没过多久,就听吴娘子说将军被赐婚娶妻了,王城里的名门贵女。
都说等将军回邬城戍边带夫人回来,丽娘便会被抬成姨娘。
结果回来后将军忙着与西晋打战,夫人足不出户完全不把丽娘当回事。
她们在主院当差,偶尔不下雪的时候,能看到夫人在回廊上活动消食。
她们从不曾见过那般娇美的人儿。
红唇皓齿,肌肤白里透红,眉眼如雕塑般精致,宛若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让她们无不为之倾倒。
那丽娘虽也好看,但哪及夫人半分。
婢女们私下里都会讨论这些,慢慢这些话便传到了当事人的耳里。
偏院,梨花居。
“当真!那夫人当真似仙女般好看?”丽娘听婢女小采说的传言,脸上满是嫉妒之色。
小采瞧着她略显狰狞的模样,战战兢兢地点头,“是主院里负责洒扫浆洗的婢女们说的,说夫人美若天仙,将军如何能,能……”
小采住了嘴,不敢往下说。
丽娘气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咬牙道:“夫人再貌美又如何!听说是个病秧子,身体娇弱得很。大将军英勇不凡,身强体壮,她身体能消受得起?日子久了,总是如法如愿以偿,她长得再美,大将军也会感到乏味。”
说完,她挺了挺胸,像是在证明自己般。
小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看到她此番动作,那鼓鼓的胸,羞得垂下头去。
丽娘嘴里这么说,但心里是虚的。
她与哥哥从小相依为命,从小到大左邻右舍的婶婶都夸她长得美,长大定能嫁个将军。
而哥哥介绍的对象,都是和他一样的军阶,区区百夫长而已,她才不嫁。
这一拖再拖,她十九了。
哥哥又要去打仗了,而这一次,她没等到哥哥回来,等来的是将军府的人。
她住进了将军府,高门大户,奴仆成群,而她像个女主子一样被人伺候着,婢子们有时候还奉承几句,慢慢让她心生了妄念。
她做不了正妻,做个将军妾室也是风光荣华的,再生两个孩子,说不得以后母凭子贵,她的好日子长着了。
不过,当务之急便是让主母同意收了她。
打定了主意,她便开始想,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主母呢?
临近过年还有一个月时间,府里便要开始忙碌起来,所以连翘近来事情有些多,而江宛瑜也因此变得略微放松,行为举止间透露出一丝放纵。
“苏叶、半夏,让人去后花园里准备准备,难得今日放晴,我们去凉亭烤肉。”
“好了!”
一个时辰后,苏叶来报,“小姐,凉亭那已经挂了挡风帘子,烧了炭火,半夏已经开始烤上了。咱们可以过去了。”
江宛瑜兴奋得不行,这过了一个月“幸福小猪”的生活,她迫切需要放松放松心情。
“呃!苏叶,连翘知道我们要去凉亭那烤肉吗?”
江宛瑜一边轻束着狐裘的柔软纽带,一边带着几分忐忑地询问。
现在她不是连翘的小姐,她是连翘的病人。
苏叶见她有些怂的模样,不由失笑,“银花姐姐去问了,连翘姐姐说不准多吃,也不准饮酒,还说要是让您受寒了,要我们三个好看。”
闻言,江宛瑜笑了。
她就知道会是这番话,真不愧是她的好连翘。
出了屋子,太阳照在身上,虽感觉不到暖和,但让人心情充满阳光。
江宛瑜踩着积雪跟着苏叶往花园的亭子走去,她自打入住府里,这还是第一次在府里除后院主屋外走动。
“夫人!”
“夫人好!”
“辛苦了!”江宛瑜笑着回应每一位向她问候的下人。
她不知道,府里的下人如今都对她这位主母倾倒。
人美、心善、医术高超谁不喜欢为这样的主子干活。
而向来比较冷清的将军府难得的热闹,罗管家和吴娘子都在议事厅里向连翘报一年的府里各种进项。
田庄、果园、铺子……的收成。
“连翘娘子,这些都是庄子里的管事报上来的,里面也有熊檽熊飞的分红,庄子里的管事大部分都是战场上受伤退役的秦家军老人,您和夫人放心,他们都是本份老实的人。”罗管家恭敬地道。
连翘翻看着账本,每一项都登记得很详细,她淡笑道:“你们都是将军府的老人,是将军所信赖的人,将军们在前线奋战,我们自然要守好后方。我知道最近府里有一些关于我的不好说词,可能你们也心里疑惑,我现在所做的原本应当都是我家小姐这当家主母要做的,但是小姐她身子弱,分不了心思来操劳这些后院琐事,将军疼惜她不愿她劳累,在王城她也是不管的,所以这种事情我来代劳。”
连翘不轻不缓地说着,那些说她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碎话,她不屑去争辩什么,对她来说没必要,她只希望她的小姐健康长寿、顺遂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