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正时分,江宛瑜在软榻上打了个盹,突然一阵急促的战鼓声传进耳里,她猛然惊醒。
手中的书滑落到地上。
银花和连翘还在研磨药粉,两人听到战鼓声,第一时间便去看江宛瑜。
果然被吵醒了。
银花劝说道:“小姐,你身子弱赶紧去安置吧,不必在这陪我们俩,我和连翘把你说的放药步骤都记下了,你就安心去睡一觉。”
江宛瑜起身捡起医书放在案上,“我没事,你们两比我辛苦,等明天苏叶和半夏过来就可以给你们俩替替手。”
她说着摸了下茶壶,茶水已凉,于是提着壶放到炉子上,待水温了,她给银花和连翘分别倒了杯茶送到两人手里。
待她们喝完,她才给自己倒一杯。
战鼓声还在持续,江宛瑜缓步至窗前,目光穿过微开的窗棂。
天空中依旧舞动着片片雪花,未及消融的积雪之上,又铺上了一层闪耀的银白薄纱,将日间行人留下的足迹掩藏。
这样寒冷的雪夜里,是不是只有雪花知道将士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在浴血奋战。
她应该给他做一件软甲的。
还应该给他配制些提神醒脑的药丸,还应该……
“小姐,”连翘见她一直站在窗边吹风,担心地劝告道:“夜里凉,担心身子。”
思绪被打断,江宛瑜缩瑟了下,转身走到地龙旁。
连翘见她神色有异,猜想是因为战鼓声,便问道:“小姐,这鼓声是否表示开战了?”
江宛瑜拿着火钳往地龙里加了块炭,闻言点了点头,“闻鼓声则进,闻金声则退!”
银花歪着脑袋问:“交战的地方是不是离我们很近,所以能听到鼓声?”
江宛瑜看着她懵懂的样子不由失笑,这个憨憨。
她道:“战鼓声可传十里,甚至有些能让整座城池都听得到。”
“那是不是也代表战事激烈?”银花又问。
这次江宛瑜没有回答她,手里的火钳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火苗。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到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她曾在事后温存时追问他每一处伤的来历,刚开始他还说,后来见她听得伤心落泪,他便怎么也不愿说了。
要说最近的伤,便是在西郊大营故意输给徐志清的那场比试,那道伤是她日日照料才好的。
银花见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回忆之中,目光也显得十分涣散。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和担忧。
犹豫片刻之后,银花轻轻地抬起脚踢了一下连翘,示意她看一下。
连翘偏头看了一眼,对银花道:“小姐心里担心姑爷,咱们干活,别去打扰她。”
连翘手里一直忙活着。
制药这种事,她和银花七岁就会了。
在江府生活,小姐出生后到了识字的年龄,老爷请了教书先生到府里,让她和银花也跟着学。
识字算账,礼仪礼节,处事之道…
可以说她和银花所学的本领不下于有些官家小姐少。而这些都要归咎于老爷和太太的宽容。
更有小姐对她们的宽厚仁爱。
她虽然不知道小姐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一定是在想姑爷。
战鼓声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击金声响了,这一波进攻结束了。
江宛瑜也像是从梦中醒来,往地龙里又加了块炭,起身朝着药台走去。
第一批解药也熬出来了正在放凉,银花和连翘看到她过来,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
“小姐,喝了茶去休息吧,我和银花等药凉了给那四只小家伙吃下,我们便也去休息了。”连翘劝说道。
江宛瑜点头,“你们俩也辛苦了,等喂了药,你们也去打个盹,算好时辰,给它们放血。”
连翘点头应好。
这一夜有人在梦中酣睡,有人枕戈待旦,有人辗转反侧……
明明累了一天,身心俱疲,江宛瑜却怎么也睡不踏实。
半梦半醒甚是煎熬。
待听到打更声,已是五更,她想着睡不着便起身做事,把四只小动物放血处理下。让银花和连翘可以多睡一会。
只是待她穿戴整齐走出来,连翘和银花已经在干活了。
甚至担心怕会吵到她休息,用布条把它们的嘴都绑住,不给发出声音。
净室里还就有热水,她洗漱了一番。
连翘最先发现她的,“小姐醒了,炉子上还温着你的早饭,今天吃的是瘦肉粥和包子,合你的口味。”
也合她们的!
待江宛瑜用完早饭,四只小动物的血已收集好,伤口也包扎好了。
“银花,让人去找张县令,取四份村民的血样来。”江宛瑜吩咐道。
银花领命而去,很快就带着血样回来了。
村民们中了毒,虽暂时压制了毒性没有爆发,但血液颜色较深,还似活物一样的在碗里流动。
像一条被钳制的小蛇。
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小姐 怎滴和昨天采的血不一样啊?”银花蹙着眉头问。
江宛瑜正在找工具,“昨天那是因为还没吃缓解的药,而且还是太阳下山前,他们的身体也趋于平静状态。这又过了一夜,村民没喝到血,还吃了压制毒性的药,蛇蛊可不得开始反击。”
江宛瑜用工具将每四份动物血分别导入四份村民的血液里。
轻轻搅拌一下,等待慢慢沉浸。
三个人盯着桌上的四碗血,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愿放过任何的变化。
看着血色慢慢发生变化,三人忍不住欢喜。
“成功了,成功了!”银花满心欢喜地拉着连翘,欢呼着又看向自家小姐,“小姐,成……”
银花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原本展露着笑颜一起欢呼的人笑容慢慢凝结,然后变成沮丧。
“怎么会这样?明明都已经变成正常的血色,为什么只维持了那么一下呢?”连翘不愿意相信是这个结果。
她缓缓转头看向自家小姐,“小姐,这怎么办?”
江宛瑜蹙着眉头,看着碗里的血样变成了原本的样子,依旧像条蛇一样的流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吗?可是……这个解毒方明明经过反复验证和推敲,按道理来说绝对不可能出错啊!”江宛瑜眉头紧蹙,满脸疑惑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