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瑜品尝烤鱼的好心情在一刻荡然无存。
她身体是弱了些,但是她的嗅觉和听觉是非常灵敏的。
往日温婉如水的眼眸,瞬间被寒冰覆盖,失去了往日的和煦。
“谁在外面乱嚼舌根,到我面前来说说,我听听……”
银花见自家小姐愠怒之下,心中亦火冒三丈,随即起身轻拨帘幕,只见一位身姿高挑、苗条婉约的年轻女子含笑盈盈,款款一礼,“丽娘不请自来,打扰了夫人,还望夫人海涵。”
银花对那些传言是早有耳闻,但是连翘不准她胡来,怕影响小姐休养身子。
可这人倒好,都上赶子来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那可别怪她不留情面。
江宛瑜放下筷子,接过苏叶递来的帕后,擦了擦嘴角,转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银花是懂自家小姐的。
她看着面前的人,很不给面子地道:“知道不请自来,打扰夫人的雅兴,还想让夫人海涵,这位丽娘子反客为主的本事倒是让我等长了见识。”
丽娘一听,面上有些挂不住,但好不容易寻到此机会,怎能放过。
“丽娘岂敢,我只是一介孤女,哥哥战死,得将军垂怜恐我一个姑娘在外会被人欺褥,将我接往府中暂住,这一住便是半年,之前吴娘子说等将军从王城回来便重新安顿我,眼下好不容易等到将军和夫人回来,丽娘想问一下,将军和夫人对丽娘做何安排?”
她娇娇柔柔地说着,声音却扬着,生怕这满院子的人听不到似的。
银花听得她一番茶言茶语,心里那个冒火呀。
不要脸的贱人!
拿将军的话来堵她,让她竟然都不知道要怎么回。
江宛瑜神情淡淡地品了一口茶,缓缓开口,“先不说对你做何安排,我就想问一下你,是你在背后说我家连翘拿着鸡毛当令箭吗?”
丽娘先是惊诧这声音是真好听,听完内容,她一时有些懵,这怎么说到这一茬来了,不按套路出牌。
“我……”
“是你让人这样传的吗?”江宛瑜带着压迫性地打断丽娘的话。
这一次她看向了丽娘,与之视线交汇,眸中的冷厉尽显,哪还有婢女们说的温婉和善。
这一眼让丽娘自惭形秽,这夫人确实是如天仙般的人,可她的眼神比起她的容貌更让人生胆怯。
丽娘巍颤颤地垂下头,声音怯懦,“我……”
“是、你、吗?”江宛瑜扬高了声音,字字铿锵,带着风雨欲来的怒意。
丽娘被她震慑性的问话给吓得些些站不稳,“我只是觉得那连翘娘子明明知道我找过您,可她却自作主张没和您说过我,夫人,您要是知道丽娘的存在,定是会见我的对吧?”
说完,她悄悄侧目观察江宛瑜的反应,心中莫名有些怂。
江宛瑜闻言,气笑了,她从椅子里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台阶上,看着面前有几分好容颜的女子,即便站在台阶下,却也能与她平视。
果然邬城的人不分男女都特别高大。
江宛瑜在心里嘀咕一声。
还别说,从体形上来说,面前的女子确实更与秦昭般配。
可她一个客人,有什么资格说主子的闲话。
“我为什么要见你这个不重要的客人?你家兄是南萧的卫疆英雄,大将军仁善暂且收容你住府上,你不心怀感恩,倒编排起主子来了。连翘可是熊檽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是王城宫中皇后娘娘都添妆的将军夫人,是我江宛瑜的姐姐,她的决定便是我的决定。”
孙丽娘一听,吓傻了,立刻变成林黛玉身子一歪便要倒下。
婢女小采赶紧扶住她。
“银花,去,让吴娘子把府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召过来听话,我倒要看看这府里到底是谁做主。”江宛瑜锐利的目光一扫,周围的下人们都吓得垂下头去。
“呀!孙娘子……”
小采惊叫一声,就见孙丽娘“晕”了过去。
等连翘忙碌账本的事,赶过来时,见到的便是小姐因为她受人非议的事在给府里的下人们立规矩。
小蝉跟在身后,听到夫人这般维护自家娘子,她欣慰道:“娘子,夫人待您真好!您听到了吗?夫人说您是她的姐姐,是她的家人,是大将军和她的嫂嫂……”
“嗯!听到了。”
连翘看着站在亭子里神情肃然,开口的每一句都是维护自己的人,心底是又动容又隐隐涌动着怒气。
扫了一眼小姐周围的人,果然,那始作俑者孙丽娘便在那。
“真是越防着什么便来什么!”连翘气不打一处,恨不得将那孙丽娘扎成刺猬。
江宛瑜训斥完毕,目光冷冽地瞥了一眼做作柔弱的孙丽娘,语气柔和而不失锐利:“既然身子不适,你,”她指向搀扶孙丽娘的丫鬟,细致吩咐,“速速陪同丽娘子返回庭院,请一位郎中为她仔细诊查,看这多说几句话便至晕厥究竟患了什么疾病?”
丫鬟小采被点名,心里打哆嗦,“是,夫人!”
“各位便请散去吧!”银花轻轻一挥手,众丫鬟婆子恭敬地向江宛瑜行了一礼,随即各自忙碌着离去。
吴娘子见人都离开了,下一刻便跪在了江宛瑜面前,声声忏悔道:“夫人,都是老奴的错,老奴听信了她的妄言,才让府里的流传了这些不好听的话,才让丽娘跑到您跟前来给您添堵,老奴该死!”
“是挺该死的!”江宛瑜淡淡扫她一眼,也不喊她起来。
转身坐回到椅子里,说了这么多话,她都有些口干。
喝了口茶,她顺了一口气,看着跪着满脸悔恨愧疚的吴娘子,真是越想越气。
“亏得怀谦临行前同我说罗管家和你吴娘子是看着他长大可靠可信的人。可你的所作所为哪一点让我觉得你是靠得住的。那丽娘的兄长是守护边境的英雄,临死前托孤,大将军仁善暂且把她接回府里暂住,等大将军回来定是要找个可靠的人家嫁出去的。要一个战死的将士的妹子成了将军的妾室,那大将军可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吴娘子一听,恍然大悟,“夫人,老奴真是该死,差点害了大将军的名声。请夫人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