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锦绣和锦心见到来人,神情一肃,连忙恭敬行礼。
“世子!”
孙安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急切上前,满脸焦虑与指责:“您可算来了!大长公主突然发病昏厥,这女子竟擅自施针开方,全然不顾大长公主安危!”
钦敏郡主柳眉微蹙,不满瞥他一眼,冷冷道:“孙御医,讲话别太重。方才苏欢为我义娘看诊,我全程都在。她镇定自若、行事果决,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魏刈目光扫过那张药方,听到钦敏郡主的话,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这位郡主平日里骄纵跋扈,脾气大得很,今日才初见苏欢,居然就肯为她说话,倒是有些奇怪。
“外祖母情况如何?”
魏刈目光落在苏欢身上,沉声问道。
苏欢微微垂首,轻声道:“大长公主就在里面,世子若是担心,可亲自探望。”
魏刈将药方收起,朝内室走去。
他走到床边,见大长公主双眼紧闭,安静躺卧,气息虽弱,却平稳规律。
他眼神瞬时柔和,轻手为大长公主掖了掖被子,随后缓缓转身,深邃目光在苏欢温和平静的脸上短暂停留,心中莫名涌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安心。
魏刈走出内室,吩咐锦绣和锦心细心照料大长公主后,再次回到众人面前。
确定不会扰到大长公主休息,他眸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看向孙安:“孙御医,刚为大长公主把过脉,依你看,她如今情况怎样,还危急吗?”
孙安神色一滞,支支吾吾道:“这、这??”
他心中虽对苏欢擅自施针开药极为不满,可也不得不承认,大长公主的脉象确实已经平稳下来。
魏刈轻挑了下眉,语气淡淡的:“听闻在孙御医您来之前,苏大夫就已将大长公主救治好了。”
话语间虽波澜不惊,却隐隐流露出对苏欢医术的肯定。
孙安嘴唇张合,脸上的胡须随之微微颤动,欲言又止。他心里清楚,大长公主病情好转是不争的事实,总不能罔顾真相强行反驳。
魏刈继续说道:“您或许有所不知,苏大夫也曾出手救过本世子,她的医术,本世子信得过。”
“什么?!”
孙安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居然还有这般经历。
好一会儿,孙安才回过神来,急忙争辩道:“微臣、微臣绝无质疑世子的意思,只是觉得她那个药方实在有问题!大长公主此次急症非同小可,必须慎之又慎,容不得半点差错。她虽暂时稳住了大长公主的病情,可那药方却大有问题!”
魏刈眉梢微扬,饶有兴趣地问道:“哦?愿闻其详。”
孙安连忙解释道:“大长公主突发脑溢血,按医理当以祛风养血、滋补肝肾为主,可她、她那药方中竟含黄药子和石上柏这般凉性药物,这不是胡闹吗?”
魏刈转头看向苏欢,目光中带着探究:“苏大夫,你对此作何解释?”
苏欢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问道:“敢问世子,大长公主早些年间是否中过毒?”
魏刈眸子微眯,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钦敏郡主也心头一紧,面露惊讶。
大长公主早年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确实曾中过剧毒。
当时性命垂危,太医院院使林政费尽心力,以毒攻毒才堪堪救回她一条命。
可这都是多年前的隐秘之事,苏欢仅仅把了一下脉,竟能猜到?
魏刈微微颔首:“不错。”
苏欢点了点头,神色从容:“当时想必用了药性极猛的方子,虽解了大长公主的毒,却也残留了部分毒素在体内。是药三分毒,这些年毒素沉积,一朝爆发,来势汹汹。此时不能一味封堵,而要疏导。药方上的镇肝熄风汤,正是此理。”
孙安听得一怔,心中虽存疑窦,可苏欢言之凿凿、条理清晰,竟叫他一时语塞,无从辩驳。
苏欢轻转过身,望向孙安,语气平和,道:“孙御医心系大长公主,多问些也是情理之中。”
孙安脸色涨红,一阵青一阵白,满是尴尬。
自始至终,苏欢都表现得淡定从容,反倒是自己,显得过于咄咄逼人了。
“你、你师从何派?师父又是谁人?”孙安不死心地问道。
苏欢心中暗叹,就算说了,他们也见不到了,不如不说。
她神色坦然,语气平淡:“孙御医见笑了。我不过当初机缘巧合,遇上一位大夫,跟着学了点皮毛。那大夫走得早,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
孙安本来还想追问,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
连自己师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而且仅仅学了几年,就敢贸然出手救治大长公主,这胆子也太大了!
他轻抚胡须,眉头深锁,语气满是怀疑:“医道深广,需穷极一生钻研。苏大夫如此年轻,学艺不过几年,恐难悟其精髓。倘若出了岔子……”
话还没说完,内室中忽然传来锦绣惊喜的声音:“大长公主醒了!”
孙安吓得手一抖,几根胡须被扯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醒、醒了!?这么快!?
钦敏郡主再也按捺不住,快步冲进内室。
魏刈转过头,目光落在孙安身上,语调平平地说:“孙御医,一同进去瞧瞧。”
大长公主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涣散,躺在床上微微动弹。
钦敏郡主眼眶蓦地红了,声音带了哭腔:“义娘!您可算醒了!”
大长公主眼珠微微转动,费力地扭动脖子,试图抬手拍拍钦敏郡主,可右臂刚抬起些许,便没了力气,缓缓垂下。
魏刈快步上前,轻轻握住大长公主的手,低声道:“外祖母,孙儿在。”
大长公主嘴唇轻颤,从喉间含糊地吐出几个音节:“??好??刈儿、刈儿???”
钦敏郡主赶忙侧过头,深吸一口气,拼命忍住夺眶的泪水。
义娘往昔的飒爽英姿她早已看惯,可眼前这般虚弱的模样,令她心中酸涩不已。
魏刈却镇定得多,眼中还闪过一丝庆幸。
毕竟外祖母中风后这么快就苏醒,还能言语并做些简单动作,着实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大长公主尽管行动不便,意识却尚算清晰,很快回忆起晕倒前的情形。
她余光扫到孙安,艰难地伸出食指轻点,吃力地说道:“?孙、孙?救?”
钦敏郡主赶忙打断:“义娘,救您的不是孙御医,是苏大夫呀!”
这等大功,绝不能弄错了人。
大长公主一愣,目光越过魏刈,看向屏风旁的苏欢。
魏刈垂下眼帘,语气不自觉柔和:“外祖母,是苏二小姐救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