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李默和赵虎就像粘在刘德身后一样不分昼夜地跟着他。
白天这老狐狸还好,装得人模狗样批阅公文,接见下属,一副勤政爱民的模样看得赵虎直撇嘴。
“呸,装得真像那么回事儿!”
赵虎蹲在茶楼二楼的角落,透过窗户缝隙盯着太守府门口,嘴里嚼着根草根。
李默坐在他对面慢悠悠地喝着茶:“急什么,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果然一到晚上,刘德就换了个人似的不再乘坐那顶显眼的八抬大轿,而是换了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车专挑黑灯瞎火的小路走。
这天夜里月色昏暗,连星星都躲进了云层。
刘德又带着几个看着就不是善茬的心腹,鬼鬼祟祟地出了侧门。
“啧,出来了。”赵虎精神一振吐出了嘴里的草根,“王爷,跟上?”
李默点点头,两人如同狸猫般蹿下楼远远吊在马车后面。
马车七拐八绕的最后停在了一条窄得几乎只能容一车通过的死胡同尽头。
胡同深处是一座看起来快要塌了的破院子,门板都歪斜着。
“这老东西大半夜跑这种鬼地方来干嘛?”
赵虎嘀咕着和李默一起贴着墙根藏在一人高的杂草丛后面。
没一会儿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小身影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然后快步走到马车边对着里面的人点头哈腰。
“大人都妥当了。”声音尖细的像被捏住了脖子。
车帘掀开,刘德那张肥胖的脸露了出来。
“嗯,粮食呢?都装好了?”
“回大人,五十车满满当当!小的们盯得紧,一粒都没洒出来。明儿一早天不亮就能出城。”那瘦子搓着手一脸谄媚的说道。
刘德似乎很满意,嘴角咧开露出几颗黄牙,笑声低沉又难听:“很好,很好……这批粮食送过去够南蛮那帮杂碎啃上一个月了。到时候,嘿嘿……”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阴险的笑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杂草丛里赵虎的眼睛瞬间红了,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狗娘养的!他竟然真的卖国!主子!”
李默一把按住他几乎要跳起来的身体,眼神冷得像冰。“别冲动!”
五十车粮食……南蛮……这两个词在李默脑子里炸开。
他娘的怪不得边境最近粮草那么紧张,原来是有内鬼往外送!
刘德这老匹夫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是通敌叛国!
“可、可就这么看着?”
赵虎牙齿咬得咯咯响,声音都在抖。
“看着?”李默嘴角扯出一丝冷意。
“怎么可能。”他迅速冷静下来脑子飞快转动。
就算现在冲出去,他们两个对上刘德那几个心腹的胜算不大。
而且还会打草惊蛇,粮食就运不出去了。必须人赃并获!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牌,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
这是他和张清风约定的信物,将玉牌递给赵虎。
“赵虎,你立刻去城南军营找张清风。”
李默压低声音,语速极快的说道。
“告诉他,刘德在城西破瓦巷的这个院子藏了五十车要送给南蛮的粮食,让他务必在天亮前带兵过来把这里围死,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明白!”赵虎接过玉牌,重重点头。
“快去!记住一定要快!”李默叮嘱道,“我在这里盯着。”
赵虎重重点头,像一阵风似的身影瞬间融入了巷口的黑暗里。
这小子关键时候腿脚倒是利索。
李默屏住呼吸目光重新锁定在那扇歪斜的院门上,耳朵捕捉着院子里细微的动静。
果然刘德那肥胖的身影又晃了出来,正对着几个心腹唾沫横飞地比划着。
“水路?不行不行,太招摇了!”
刘德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那种独断专行的味道却一点没少。
“目标太大,万一被巡江的水军撞见,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凑上前:“那大人的意思是?”
“走西山那条老路。”
刘德用脚在地上划拉着。
“就是那条猎户们踩出来的小道,崎岖是崎岖了点,但胜在隐蔽。马车慢点走,多派几个人前后探路,神不知鬼不觉就能翻过山梁子,直接送到那边接头人的手里。”
“大人英明!这条路确实稳妥!”几个手下连声附和,马屁拍得山响。
李默躲在草丛里听着这番对话,心里冷笑。
老狐狸的算盘打得倒是精。
西山那条路寻常商队根本不会走,因为它几乎是直通南蛮边境的。
这下罪证更确凿了。
五十车粮食足够南蛮那帮杂碎撑过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边境的兄弟们却要勒紧裤腰带……
想到这里,李默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更深了,四周静得只剩下虫鸣。
李默一动不动的像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他在等,等赵虎和张清风,这等待真是熬人。
也不知道赵虎那小子顺不顺利,张清风信不信他?
就在李默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远方的风声时,一阵细碎而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
接着是甲叶摩擦的轻响,还有火把跳动的光芒正迅速朝着这条死胡同逼近!
来了!李默精神一振。
院子里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动静。
“什么声音?”有人惊呼。
“好像是……兵!是官兵!”
“快!快关门!把门顶死!”
“粮食!粮食怎么办?”
院内瞬间炸开了锅一片混乱。
脚步声、叫骂声、车轮滚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刘德那张肥脸在火光下显得惨白,他冲出来对着慌乱的手下大吼:“慌什么!快!把车赶出去!从后墙走!快!”
然而一切都晚了。
“哐当!”一声巨响,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张清风一身戎装按着腰刀,面沉如水地站在门口,身后是密密麻麻、手持火把和兵刃的士兵。
瞬间将整个破院子围得水泄不通,火光映亮了每个人惊恐的脸。
“刘大人别来无恙啊?”
张清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目光扫过院内堆积如山的粮车最后落在刘德身上。
“这么晚了,刘大人这是打算把这些‘军粮’运到哪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