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袅袅秀眉微蹙看向李默,眼里带着紧张:“是官府的人。”
“官兵?”旁边刚醒过来的赵虎也听见了。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吹亮了手边的火折子,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显然是随时准备动手。
李默反而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这刘德的动作倒是挺快,看来是真怕咱们闲着非要弄点响动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把赵虎床边的帘子仔细拉好,遮得严严实实。
“省得吓着人家。”
他随口说了句,也不知道是对谁讲。
然后他才偏头示意杨康:“去吧,开门迎客。”
杨康点头上前拉开门栓。
“吱呀——”破旧的木门发出抗议。
门外站着几个挎着腰刀的官兵,一个个凶神恶煞。
领头的是个捕头,脸黑得像锅底,三角眼滴溜溜地往屋里扫。
“搜!”捕头下巴一扬,又把手往里一挥,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几个官兵立刻像饿狼扑食一样涌了进来,叮叮当当,刀鞘撞着门框。
屋子本就不大,这几个人一进来更显得拥挤不堪。
李默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他朝杨康使了个眼色。
杨康那叫一个机灵,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
趁人不注意快步走到那捕头身边,不动声色地往他手里一塞。
捕头的手下意识地捏了捏,掂量了一下分量。
嚯,还挺沉!
他脸上那凶狠的表情瞬间就松弛了不少,虽然还板着,但眼角的细纹已经藏不住那点贪婪了。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掩饰性地干咳了两声。
“咳咳,”捕头清了清嗓子,声音也不像刚才那么冲了,“那个……搜查嘛,例行公事,你们懂的。看看就走,看看就走。”
他转头对着那几个还在假模假样翻箱倒柜的手下,“哎,我说你们几个小声点!别惊扰了老人家休息!”
这话说的跟刚才判若两人。
那几个官兵也是人精,一听头儿这口气哪还不明白?
手上动作立刻就慢了下来,与其说是在搜不如说是在掸灰。
随便掀开个破布帘子,再往黑乎乎的床底下瞄一眼就算完事。
“头儿,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一个官兵很快就直起身子大声报告。
“嗯。”捕头点点头,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好像他早就知道结果一样。
“既然没事那就收队吧。”他转向李默,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打扰了啊老人家,公务在身,还请多多包涵。”
杨康微微颔首没多说什么。
捕头带着手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便消失在门外。
杨康赶紧把门关上插好门栓。
程袅袅这才松了口气走到李默身边:“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不然呢?”李默转身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留他们吃早饭?这刘德派来的人给点甜头打发了就是,省得麻烦。”
他顿了顿看向赵虎那边,“虎子,没事吧?”
帘子后传来赵虎闷闷的声音:“没事,大人。”
李默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这事恐怕还没完。
刘德这步棋走得倒是挺急。
程袅袅仍有些不安:“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明日再来怎么办?”
李默坐回桌旁踱着步,思绪却早已飞向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难关。
“我会去见张清风,他敢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恰好是给了我机会。”
正当李默沉思之际,杨康小学徒又跑了进来。
“师傅,外面说有人刺杀钦差,太守大人下令已经封城了!”
李默眼神看向小学徒:“慢点说,怎么回事?”
“我…我刚才去后面巷子解手,听到兵丁说的,”
小学徒喘匀了气,语速飞快的说道。
“他们说昨夜有人行刺钦差,虽然没得手,但钦差受了惊吓。太守大人震怒,下令全城戒严,已经…已经封城了!许进不许出!”
封城?!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小学徒粗重的喘息声。
赵虎那边的帘子也猛地被掀开,露出他惊疑不定的脸。
“封城……”
李默重复了一遍,冷笑道。
“好,好得很。这是要把我们彻底困死在益州啊。”
他猛地转身看向程袅袅:“消息必须送出去!立刻!动用所有能动用的人,不管用什么法子,哪怕是从耗子洞里钻,也要把钦差遇刺、益州封城的消息传给城外我们的人!让他们有准备!”
“可是现在封城了……”
程袅袅面露难色,“恐怕……”
“没有恐怕!”李默打断她的话,“你想办法!这是命令!”
程袅袅咬了咬唇重重点头:“是!我马上去安排!”
她转身又匆匆离去。
李默又转向陈老三:“我们得找更多刘德贪腐的证据,你是本地人,现在就发动你所有的人手,给我挖!掘地三尺也要把证据挖出来!还要让全城都知道!我要让刘德的名字比茅厕里的石头还臭!””
“是!”陈老三不敢怠慢转身就跑。
屋里只剩下李默和帘子后的赵虎还有惊魂未定的小学徒。
李默走到桌边重新坐下猛灌了一大口水。
遇刺?好一招贼喊捉贼!
这张清风和刘德是打算把这盆脏水泼到他头上了。
封城更是为了封锁消息。
“大人……”赵虎在帘子后带着担忧低声开口。
“没事。”李默摆摆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玩咱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李默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又找来笔墨。
他要写一封信,一封来自“南蛮首领”的密信。
信的内容自然是关于刘太守如何慷慨解囊,用精良的军粮换取他们南蛮部落战马的“友好”交易。
他一边研墨一边思索着措辞,要写得像那么回事还得不留痕迹地把脏水泼回去。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但益州城却并未像往常一样苏醒。
街道上除了巡逻官兵盔甲碰撞的冰冷声响再无其他。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恐惧。
城外的码头上几艘不起眼的乌篷船悄然离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