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大门紧闭着,但慈宁宫里并不像众人所想的那样严肃沉默,相反非常欢乐。
被景隆帝气的连长宁宫的除夕午宴都没有参加的母后皇太后,此刻正披散着头发,跟素琴她们正在用膳。
苏敏清和素琴她们一边喝酒,一边玩猜拳。
素琴和素画不是苏敏清的对手,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了。不过,她们的酒量好,别说几杯酒,就是几百杯,她们也喝不醉。
苏敏清和她们玩闹了一会儿,便正式开始用除夕午膳。
“多亏了瑶嫔娘娘聪明,让奴婢们能和娘娘单独过年。”
“还是瑶嫔娘娘心疼娘娘,让娘娘您今年能躲个懒。”如果不是瑶嫔娘娘灵机一动,称娘娘被皇上忘记祭祖一事气到,娘娘如今正在长宁宫参加除夕午宴。
每年长宁宫的除夕午宴都是那些菜。从娘娘进宫后就是这样,这些年一成不变。每年都吃,吃的都腻了。再加上天冷,这些菜从御膳房端出来,送到除夕午宴的餐桌上时,全都冷掉了。
这些油腻的菜冷掉后,会有一层层厚厚的白色的油,让人看了都没有食欲。
娘娘每年参加完除夕的午宴或者晚宴回来都会闹肚子,都是吃冷菜吃的。
“是啊,今年我能过一个安静舒服的年。”苏敏清自己不好说被景隆帝忘记祭祖一事气到,但由苏玉瑶来说最为合适。“没人来烦我,真是太好了。”
她对不起列祖列宗,需要面壁思过,所以任何人不得来打扰她。这就意味着任何人不能来给她拜年,她耳边能清净了。
每年从正月初一开始,她每天都得一大早起来,然后穿着厚重沉闷的朝服,画着老十几岁的妆容,等着妃嫔们、皇子公主们、大臣们、皇室宗亲和他们的女眷,命妇们,还有各国外邦派来的使者们给她拜年。
苏敏清真的不耐烦接受这些人的拜年,但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又不得不接受他们的拜年。她想要躲懒都躲不成。平日,她可以称病躲懒,但过年她不能装病躲懒,不然事情会变得很严重。
今天正好有景隆帝忘记祭祖一事,给了苏敏清称病躲懒的机会,她当然不能错过。
“今年能躲懒过个舒舒服服的年,真是托了皇帝的福。”苏敏清笑着说,“虽然先帝不能再死一次,但好在皇帝能做出荒唐的事情来。”
“娘娘,大臣们非常生气,对皇上非常不满,但因为今日是除夕,大臣们不好参皇上。”素画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道,“等过完年,朝廷恢复上朝,皇上就惨了。”
“别的大臣不说,御史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皇上。”素琴道,“此刻的御史们估计已经想好怎么大骂皇上了。”
“先帝在世的时候,御史们活的憋屈,不敢参先帝。他们憋了几十年的气,终于能发泄了。”说到这里,素画咋舌道,“啧啧啧啧,如今皇上自己把把柄送到御史们的手上,御史们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等朝廷恢复上朝,御史们定会大骂皇上,把皇上骂的体无完肤。”
御史们在先帝那里受到的委屈和愤怒,都会在景隆帝身上报复回来。
别说景隆帝刚登基,就是景隆帝登基十几年,他也没有先帝的那个胆子杀御史。
先帝杀御史,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当年,先帝刚亲政,就杀了一个两朝御史。这位老御史颇受先帝的父皇重用,在朝中有着德高望重的地位。他刚正不阿,什么话都敢谏言。
先帝的父皇驾崩前,还担心先帝容不下这位老御史,特意赐给他一张免死金牌,结果免死金牌也没能救他。因为先帝说他不是杖杀老御史,而是奖赏老御史,赏老御史名留青史。
老御史就在乾清宫门口的广场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赐死,也就是被活活打死。
当时,老御史被杖杀的时候,很多人帮他求情,但没有任何用。然后,有两个御史死谏先帝,希望先帝能饶了老御史,结果等他们撞死,先帝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等三个御史死了,先帝笑眯眯地问大臣们,还有谁想名留青史,他可以成全。大臣们被先帝这股丧心病狂的疯劲儿吓到了,自那以后御史们不敢再参先帝。
“自己作死,怪得了谁。”素琴一点也不同情景隆帝,“娘娘,皇上还真是先帝的儿子,一样的好色。”
“还是不一样的。”苏敏清勾起嘴角玩味地笑了笑,“先帝是光明正大的好色,而皇帝是掩耳盗铃的好色。先帝再好色,也不会在重大节日前荒唐,忘记重要的事情。而皇帝是色中饿鬼,会忘记重要的事情,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区别。”
“也是,先帝好色好的不让人太讨厌,皇上好色好的就让人太讨厌了。”先帝的确好色,后宫全都是绝色美人,而且每个美人都美的不一样。
先帝曾说过美人如花。很多花能被主人细心呵护着,能被主人用心欣赏,但美人就不一定了。有很多美人被百般糟蹋,最后变成一颗鱼目珠子。
比起花,先帝更欣赏美人。他舍不得美人被糟蹋,所以他搜罗各种美人,欣赏她们,让她们在最美的年纪,绽放最美的姿态。
先帝好色却不下流。景隆帝不仅好色,但却非常饥渴,这就是他们父子最大的不同。
就在这时,原本待在保和殿里景隆帝连除夕午宴都顾不上用,急急忙忙地朝慈宁宫跑来。
两位苏太傅虽担心母后皇太后的身子,但没有传召,他们不好跟着景隆帝去慈宁宫看望母后皇太后。
保和殿里,大臣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景隆帝连御辇都没有坐,直接从保和殿一路跑到慈宁宫。他神色焦急又担忧,跟在他身后的崔东山看到他这副模样,眼里是满满的嘲讽。
等景隆帝跑到慈宁宫,见慈宁宫的大门紧关着,微微皱了下眉头。
崔东山不用景隆帝吩咐,走上前抬手拍了拍慈宁宫的大门。没一会儿,就见福云打开大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福云刚准备向景隆帝行礼,就被景隆帝急忙打断了。
“母后怎么样?太医怎么说?”
“回皇上的话,母后皇太后没事。”福云挡在门口,“母后皇太后请您回保和殿和大臣们恭祝除夕。”
“母后都病了,朕哪里还有心情恭祝什么除夕。”景隆帝是真的担心,“朕进去看看母后。”
福云伸手拦住景隆帝,“皇上,母后皇太后方才下了懿旨,她要面壁思过,向列祖列宗们请罪,不见任何人,其中也包括您。”
景隆帝听到福云这句话,先是愣住,随后脸色霎那间变得非常难看。
“朕担心母后的身子,朕不看到母后,朕心里不放心。”
“皇上,母后皇太后不想见您,您还是请回吧。”福云态度坚决地拦在景隆帝的面前。
“滚开!”就在景隆帝准备推开福云,闯进慈宁宫时,苏玉瑶赶来了慈宁宫。
“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硬闯慈宁宫吗?”原本在长宁宫参加除夕午宴的苏玉瑶得知景隆帝从保和殿里跑出来,就知道景隆帝定是要去慈宁宫。她也顾不上用午膳,急匆匆地赶到慈宁宫。
景隆帝听到苏玉瑶的话,准备硬闯慈宁宫的脚步顿住。
苏玉瑶直接走到景隆帝的面前,拦在他的面前。而福云则走进慈宁宫,守在大门的门后,准备随时关上大门。
“嫔妾见过皇上。”苏玉瑶没有忘记向景隆帝行礼。
景隆帝看到苏玉瑶,莫名地有些心虚。
“玉瑶,你让开,朕要进去看望母后。”
苏玉瑶站在慈宁宫门口的石阶上,比景隆帝站的高,正好能与他平视。
“皇上,姑姑在面壁思过,不见任何人,其中包括皇上您,当然也包括嫔妾。”
“母后她怎么样,有没有请太医来看看?”
“皇上,过年不能叫太医,不然会不幸一整年,您不会连这个也忘了吧。”苏玉瑶的语气充满嘲讽。
景隆帝自然听出苏玉瑶的讥讽,一张脸也不知道是被气的通红,还是羞红的。
“母后她……”
“皇上放心,姑姑只是被气的头疼,并没有什么大碍。”苏玉瑶挡在景隆帝的面前,冷着脸,语气毫不客气,“对姑姑来说,被您气到并不是什么大事,对不起先帝和列祖列宗对姑姑来说才是大事。”
苏玉瑶这番不给景隆帝颜面的话,让景隆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
“姑姑自进宫后,从未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苏玉瑶冷声道,“皇上,您孝期刚过就忘记祭祖,您知道这件事情对姑姑的打击有多大吗?”
面对苏玉瑶的质问,景隆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