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建奴大军悄然分兵。
多尔衮率镶白旗精锐,押送最贵重的金银珠宝,取道古北口;
豪格带正蓝旗,驱赶掳掠的工匠和妇孺,走黑峪关;
阿巴泰领镶红旗,护送粮草辎重,绕行墙子岭;
杜度则率蒙古附庸骑兵,轻装疾行,从将军石出关。
风雪中,四路大军如鬼魅般散入燕山山脉,只留下凌乱的马蹄印,很快就被新雪覆盖。
同一时刻,喜峰口城楼上。
李长风负手而立,望着远处漆黑的山野,眉头微蹙。
“大帅,建奴真会来吗?”副将陈武低声问。
李长风摇头:“多尔衮不是莽夫,他若听闻萨哈廉全军覆没,绝不会硬闯喜峰口。”
“那我们的埋伏……”
“传令下去,撤掉城头伏兵,只留疑兵旗帜。”李长风冷笑,“另外,让夜不收盯紧居庸关、古北口、黑峪关、墙子岭、将军石、青山关六地,我要知道建奴到底分了几路!”
陈武领命而去。
李长风独自站在风雪中,指尖摩挲着刀柄。
“多尔衮,你以为分兵就能逃得掉?”
他望向北方,眼神如刀。
“我要让你知道,出了关……才是地狱。”
崇祯八年,腊月初三,关外草原。
多尔衮勒马回望,远处的长城已经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线。寒风呼啸,卷起枯黄的草屑,拍打在脸上。
“终于出关了……”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
按照以往的经验,明军绝不敢追出关外。那些穿着棉甲的明军骑兵,最多在长城上放几箭,便缩回城墙之后。只要回到草原,便是建奴的天下。
可这一次,他错了。
“轰——!”
一声巨响突然从后方炸开,多尔衮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镶白旗的后队一片混乱,硝烟腾起之处,战马惊嘶,士兵倒地哀嚎。
“怎么回事?!”多尔衮厉声喝问。
“主子!是明军骑兵!”一名白甲兵满脸是血,跌跌撞撞冲来,“他们……他们追出来了!”
多尔衮脸色骤变,一把扯过缰绳,厉声下令:“全军戒备!准备迎战!”
然而,话音未落,远处的草坡上,已浮现出一片黑压压的骑影。
巴特尔高举弯刀,刀锋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散开!袭扰!”
万余李家军骑兵如饿狼般四散展开,既不正面冲锋,也不结阵对峙,而是分成数十支小队,如鬼魅般游弋在建奴队伍四周。
“近了用手榴弹炸,远了用转轮手枪打!”
这是李长风亲自定下的战术——绝不让建奴喘息!
“砰!砰!砰!”
转轮手枪的射击声此起彼伏,铅弹如雨点般泼洒向建奴队伍。虽不致命,却足以让战马受惊,队伍混乱。
“轰——!”
又是一颗手榴弹在镶白旗中炸开,三名骑兵连人带马被掀翻。
“该死!”多尔衮咬牙切齿,“这些明狗哪来的这么多火器?!”
豪格的噩梦
与此同时,正蓝旗的豪格也遭遇了同样的噩梦。
他的队伍押送着掳掠来的汉人百姓,行进缓慢。李家军的骑兵如附骨之疽,不断袭扰。
“主子!后队的粮车被炸了!”一名戈什哈仓皇来报。
豪格怒极,猛地抽出长刀:“回头!杀光他们!”
然而,当他率精锐骑兵调转马头时,李家军的人却早已散开,只留下几具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引线。
“轰——!”
爆炸声中,豪格的坐骑受惊,将他狠狠甩下马背。
“主子!”亲兵慌忙上前搀扶。
豪格吐出一口血沫,脸色狰狞:“李长风……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阿巴泰的溃逃
镶红旗的阿巴泰更惨。
他的队伍押送的是粮草辎重,行动笨拙。李家军的骑兵专门盯着粮车下手,一颗手榴弹就能点燃整辆大车。
“救火!快救火!”阿巴泰嘶吼着,可火势已无法控制。
浓烟滚滚中,李家军的骑兵再次逼近,转轮手枪的铅弹呼啸而来,将救火的建奴士兵一个个放倒。
“撤!丢掉粮车!轻装突围!”阿巴泰终于崩溃,下令抛弃辎重,狼狈逃窜。
杜度的绝望
蒙古附庸骑兵的杜度本以为自己的轻骑能甩开追兵,可当他回头时,却发现李家军的骑兵竟比他们更快!
“济州岛的战马?!”杜度骇然。
李家军的骑兵胯下战马,竟是来自济州岛的良驹,耐力极强,丝毫不输蒙古马。
“砰!”
一颗铅弹擦过杜度的耳朵,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浑身一颤。
“分散逃!能跑一个是一个!”
蒙古骑兵四散奔逃,可李家军的人却如影随形,不断用手榴弹和转轮手枪收割着落单者的性命。
多尔衮的醒悟
夜幕降临,硝烟暂歇。
多尔衮靠在一棵枯树下,脸色阴沉如水。
这一日,他的镶白旗折损了近千人,粮草被毁,士气低迷。而更可怕的是——李长风根本不怕出关作战!
“主子,我们怎么办?”亲兵低声问道。
多尔衮沉默良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传令……全军轻装,连夜疾行!”
“回盛京……再图后计!”
崇祯八年,腊月十五,关外荒原。
风雪暂歇,残阳如血。
多尔衮勒住战马,抬手示意亲兵警戒四周,自己则翻身下鞍,走向队伍中央的一辆暖厢马车。
车帘掀开,探出一颗虎头虎脑的小脑袋——圆脸盘,浓眉毛,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透着机灵劲儿,脸蛋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活像只小老虎。
“阿玛!”七岁的多尔博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张开双臂就要扑过来。
多尔衮冷峻的面容瞬间柔和,伸手一把将儿子抱下马车,高高举起转了个圈:“小崽子,想阿玛了没?”
“想!”多尔博咯咯笑着,小手揪住多尔衮的辫子,“阿玛的辫子比昨天又油了!”
周围亲兵憋着笑低下头。多尔衮也不恼,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脸蛋:“臭小子,敢笑话你阿玛?”
他解下貂皮大氅裹住多尔博,抱着他走向一处背风的土坡。夕阳将父子俩的影子拉得很长,雪地上留下一大一小两串脚印。
多尔衮从怀里掏出块奶糕塞给儿子:“路上抢的,吃吧。”
多尔博眼睛一亮,啃了一口,忽然指着远处雪地上的黑点:“阿玛,那是什么?”
那是具被狼啃了一半的镶白旗尸体。
多尔衮捂住儿子的眼睛,声音却平静:“雪兔子。”
“骗人!”多尔博掰开父亲的手,小脸突然绷紧,“是咱们的人!是不是那些放黑枪的明狗干的?”
远处传来零星的铳响,李家军的骑兵袭扰又开始了。多尔衮感觉怀里的儿子猛地一抖。
“阿玛……”多尔博突然攥紧小拳头,“我长大后要把这些明狗全杀光!把他们脑袋砍下来堆得比盛京城墙还高!”
稚嫩的童声里淬着毒,像把生锈的小刀。
多尔衮心头一震。他扳过儿子肩膀,发现那双酷似自己的眼睛里,跳动着不属于七岁孩童的恨火。
“谁教你说这些的?”
“哲哲大福晋说的!”多尔博昂起头,“说汉人都是猪狗,明军都是畜生!阿玛,我杀他们不对吗?”
夕阳把雪地染得猩红。多尔衮望着儿子映着血光的瞳孔,突然想起十五年前,自己第一次跟着努尔哈赤屠城时,也是这般年纪。
他慢慢擦掉儿子嘴角的奶渣:“对。但记住,杀人要干脆。”
多尔博突然伸手摸向多尔衮腰间的匕首:“阿玛,教我杀人吧!”
刀鞘上的宝石硌着孩子细嫩的手心。多尔衮握住儿子的小手,发现他拇指内侧有颗红痣——和喜峰口军报里描述的李长风特征一模一样。
“主子!”亲兵急促的声音打断思绪,“探马发现明军骑兵在十里外集结!”
多尔衮猛地抱起儿子往回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颗红痣。怀里的孩子还在嘟囔:“等我长大了……”
“闭眼。”多尔衮突然捂住多尔博的眼睛。
前方雪地里,几个被手榴弹炸烂的包衣奴才正被狼群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