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钱这个人不爱干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
太不靠谱了。
运气一般,救个有良心的,千恩万谢一番。
运气好了,救个有良心还有钱的,还能赚点儿。
运气差了,救个没良心还没钱的,他这边费心费力,那边人已经跑没影了,白费力气不说,还可能会倒搭点儿什么进去。
赔本儿的生意,那能做嘛?
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商医,商在医前头。
对他而言哪个重要还用问嘛?
如果金水生没帮过他,别说一身水,就是一身火,他也不会出这个手,不过谁让他们俩有缘分呢。
魏钱甚至做好事都没留名。
还问道:“你不跟我去,是因为他们两个吧?”
金水生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您请我吃饭,我总不能再带两张嘴,可若是扔下他们自己去,那怎么好意思给他们当哥哥呢?不得已,只能辜负了您一番好意。”
“水生哥就是想太多了,”牛牛细声细气的说,“您还愿意带他去嘛?他一个人去就好,我们不会跟着的。”
“牛牛,你这么说是在难为人。”金水生轻斥着。
牛牛还很茫然,和大满一起看向他,有些无措的样子。
金水生道:“大哥不必把牛牛的话放在心上,郡里好心人不少,我们不会饿肚子的。”
魏钱很难不放在心上吧:“你们都和我走吧。”
他扬了扬手里的缎子说:“换了钱,先带你们吃一顿。”
“这……”金水生还要推拒。
魏钱做出不高兴的样子说:“你要做仗义的哥哥我管不着,可你既然也喊了我一声大哥,我总得管你才是,不必再啰嗦了,只管和我去就是。”
“那就……却之不恭了。”
金水生有些脸红。
魏钱哈哈一笑,不客气的将几匹缎子分给他们拿,拦着金水生的肩膀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大哥,错了,是这边,那边没有能卖布的地方。”
“哦哦,我实在不认识路,还是跟着你走吧。”
金水生带他去了一家,生意寻常,但老板厚道的布庄,换了钱,买了两身衣裳,剩下的四人饱餐一顿,还有些余钱。
他索性大方一回,将钱全都给了他们,又说要去趟药铺,买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金水生说:“大哥若是不急,可以直接去药农那里买,他们卖的更便宜,而且少有掺假,我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可以领大哥去。”
魏钱有些心动,还是摆摆手道:“时间太紧,还是算了,直接去药铺吧。”
“那我们带大哥去白眉毛的药铺吧,离这儿不远,而且他人很好的,绝不会随便坑人。”
魏钱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就听你的吧。”
三个孩子笑笑,簇拥着他,七拐八绕的,绕进一条越走越窄的巷道。
人吃的太饱,就容易犯迷糊。
魏钱还笑着说:“这人可真不会做生意,怎么把铺子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白胡子说僻静的地方,更适合病人休养。”
金水生解释了一句,听着倒也有道理。
不过魏钱更关心的是:“他这地方有人来嘛?药买的怎样?不会放的太久失了药性吧?”
“大哥放心吧,白胡子不做那种缺德事,药材都是好的,有他自己种的,也有从药农手里收的,最多的是自己去山里采的,绝对没有问题。”
金水生保证道。
魏钱咂舌:“自己采啊?那这人还有几分胆气,也不知医术如何,若是个高手或许可以切磋切磋。”
“白胡子和您可比不了,他就是个寻常郎中,医术一般,不过对病患很用心,钱要的也不多,交不起税,只能开个黑铺。”
“怪不得呢。”
魏钱就说嘛,什么更适合病人休养,那都是糊弄小孩的说辞,真正出名赚钱的,有几个不在街上?
再往前走,到了某一处院墙忽然拔高了不少。
有人迎面过来,他们贴着墙才能让出路。
魏钱就皱了皱眉,越发觉得那白胡子选的地方古怪,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走在他前头的金水生一无所觉,仍不快不慢,头也不回的走出许多才回头道:“看那个门就是。”
巷子在那里折了一下,朝着左侧面延伸过去。
魏钱正要上前,就见金水生侧过身,贴着墙让路,两个高大的汉子从巷子里走出来,都是武夫的打扮,这倒不足为奇。
奇的是他们腰间挂着通财山庄的腰牌。
魏钱不怎么出门也知道,通财山庄的人看病,都有专门的地方,他们养了许多郎中,看诊不用钱,药钱也比外头便宜,医术也过的去,寻常病症压根不必出来找什么白胡子黑胡子的,而他看这两人气息绵长,血气充足,也不像是患了什么疑难杂病,有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喜欢花冤枉钱?
不可能吧……
那为什么?
难道是,电光石火间,他脑子里蹦出一个人来——六公子薛琅。
只会是他了,十七公子可没有侍卫,更无权使唤弟子。
魏钱几乎要拔腿就跑,往后退了一步又顿住了,他身后被那两个小孩挡住了。
退无可退,他心跳的像擂鼓。
眨眼间,那两人就走到了他面前,绷着脸说道:“劳驾,让让。”
魏钱贴着墙,僵硬的让开身。
看着他们头也不回的背影,松了口气:
又想多了,是巧合吧。
金水生:“大哥,发什么愣呀,快走啦,就在前面。”
“哦哦哦,这就来。”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金水生还没放下手,魏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脑子里嗡的一声,就白了。
什么黑药铺不黑药铺的,他没看见,他只看见了两个人。
一大一小两个姑娘。
大的那个穿的漂亮,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看不出什么,渗人的是手里提了一把斧头,小的那个被她牵在手里,穿着银亮的衣裳,带着银亮的首饰,皮肤与众不同,是黑的,脸上蒙着块轻纱,她往前走了一步,饰品发出叮铃当当的响,清脆悦耳,被一阵小风送过来,吹的他整个人凉出一身冷汗——月族的!
和玉奴一样!
这也是巧合嘛?
“大哥,你怎么了?”耳边传来金水生的关切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怕呀?”
魏钱看向他。
金水生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关切,只有一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的假笑,嘴角朝两边咧着,牙龈都露出来了,眼神却毫无变化,还在死死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