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娘喂过汤,就借口天色已晚走掉了。
薛顺这才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申椒就从头到尾的给他讲了一遍,如何请来庄主、夫人,这事怎么处理的,还有紫金丹和郎中的事,算是和盘托出,事无巨细吧。
申椒说起药的事还得请下罪,薛顺不太明白:“你想救我何罪之有?”
申椒欲言又止道:“回生谷的紫金丹,是给药奴和弟子吊命用的,药效虽好,然而过于猛烈,会消耗人的精气,活命后……身体也会大不如前。
里头又有一味取自却毒兽的紫灵髓,服用后会长久的消磨体内的药性,公子以后生病时再吃药……只怕寻常药物的效用就不大了,非得用重药,灵药才能起效,且年头越久,这样的症状就会越严重,身弱之人,会更严重,当今世上……也没有特别有用的药物能去除紫灵髓的作用。”
所以她们都把这紫灵髓叫做永生的牛皮癣。
但也没办法。
她们那地方就喜欢那些有用但不管人死活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可以就地取材,不用花什么钱,卖到外头还挺贵的,所以也不是人人都有,药奴吃了这个救回来也算是废了,还不如留着尸体做傀儡呢。
薛顺想了想:“这么说,以后我要是中毒了,也不见得会死对吧?”
“的确如此。”
“那挺不错的,”薛顺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不怪你,你也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郎中也答应了,可见一时间没有更好的法子,再说这也不全是坏事。
也怪难为你们的,为了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
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没成想一觉醒来你们已经替我把公道讨回来了。”
“奴婢不敢居功,是庄主和夫人处事公正。”
“母亲的确公正。”
庄主还是算了吧,薛顺暗自撇嘴,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老头子根本就不想罚薛琅,真正公正的是母亲,郑小娘……也挺讲理。
这个结果叫薛顺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最多是张嬷嬷来看看他,兴许还要罚他的丫鬟,听申椒说,她们跑到老头子和母亲他们面前时,薛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好在大伙都没事,他还白得了许多东西。
“回头你把他们送的东西都拿去卖了。”
申椒:“一样都不留嘛?”
“不留,都卖了。”
薛顺正缺钱呢,申椒可能值万金,他想想就头大。
本来想等三年后去求母亲,拿弱冠之年才会分给他的那笔家产,还不知能不能成,这下倒省事了,再想法子凑凑,或许能凑够。
薛顺摸摸痛处心说:这一下挨的还挺值,要是每顿打都这么值钱,我如今得多富贵呀。
申椒有些迟疑劝说道:“那些东西对公子的身体有好处。”
“我知道,就是不想要。”
这么别扭的嘛?回忆虽然不美好,但东西还是好的呀。
申椒也不多劝,只是说:“那奴婢卖个好价。”
“嗯,记得把上头的印记磨了,别叫人看出是哪里的东西。”
薛顺可是怕了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哥哥们,万一被谁知道了,再生事端,他可没命折腾。
薛顺没说多少话,就觉着累了,都没怎么细看那个八十有六的魏郎中,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魏郎中感慨万千:“年轻真好,说晕就晕,不像我,这把岁数了也没体会过这种快乐。”
申椒:“别这么遗憾,前几天不还差点儿死掉嘛,在地上晕了许久呢,魏郎中若想再体会一下,我也愿意相助。”
“嘿!你这小丫头懂不懂得什么叫做见老者敬之,见幼者爱之?”魏郎中不高兴道。
申椒对答如流:
“我只听过有德者,年虽下于我,我必尊知,不肖者,年虽高于我,我必远知,可见是否受人敬重原不在年纪的大小。”
魏郎中听出申椒是在讥讽,顿时不满的嚷嚷道:“肚子里倒是有点儿墨水,就是眼神不怎么样,像魏某人这样德才兼备的长者就在你面前,你却全当眼瞎看不见,真是可悲又可叹!”
申椒耳背似的,垫着脚四处看:“德才兼备的长者?在哪里?”
魏郎中很生气:“牙尖嘴利早晚吃大亏。”
“人在江湖嘛……”申椒颇为认命的无奈道,“解气就好。”
姓魏的嘴欠成这样都能活到八十六她差什么?
“我懒得理你!”魏郎中恼羞成怒。
“知道了,”申椒满不在乎的探头问道,“我家公子怎么样?”
“还活着呢。”魏郎中没什么好气的说。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给他一下子就会醒。”
“就是说没什么事儿了对吧?”申椒试图理解。
魏郎中大为火光:“脏腑出血那能叫没事儿嘛?还活着就不错了,这两个月千万不能给他吃不好克化的东西,汤汤水水的养着吧,还有他这病,养的太差了,人不大,心思倒重,总之是不好,很不好!”
魏郎中冷哼一声,气冲冲的走了。
薛顺硬是被他吵醒了,艰难的掀了掀眼皮,问了句:“怎么了?”
申椒把他的手臂塞回被子里安抚道:“没事,公子睡吧,狗在叫呢。”
“给它口饭,赶远点儿,别咬着人。”
“奴婢这就去。”
“小心些。”
“奴婢知道。”
薛顺没怎么过脑子,稀里糊涂的说了几句话,又睡了过去。
申椒坐在床边,看着他削瘦的脸,发了会愣,便没趣儿的走开煎药去了。
次日天明,薛顺再醒来时,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不过比起昨天更清醒些,也就是说疼痛的感觉更清晰了。
手下意识的如往常一般攥成拳压向肚子,始终看着他的申椒忙一把抓住他的腕子:“公子这样会弄伤自己的!”
蜷缩起来的薛顺回过神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我有点儿疼。”
“难免的,还请公子忍耐一下,奴婢叫人去请魏郎中过来,”申椒朝着外头叫道,“琼枝,公子醒了,去请魏郎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