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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太爷的话语轻轻落下,如同微风拂过湖面,虽未激起明显波澜,却让人心中暗自揣度那箱中之物的真容。
在场众人皆是精明之辈,对此类不言而喻的秘密心领神会,纷纷保持着微妙的沉默,而江婉儿亦是故作懵懂,视若无睹。
林夜的目光缓缓流转,将周遭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自思量:
在这方天地间,此类以财换权的潜规则,竟是如此心安理得地被接纳与默许。
细细想来,却也合乎情理。
若非如此,官员们何以累积起那令人瞠目的财富?
而那些官员,说到底,不过是皇权之下,龙椅旁侧,随时待宰的肥美羔羊。
待到国库羞涩,风雨飘摇之际,只需随意编织一个罪名,便能堂而皇之地抄家灭族,将私藏的钱粮悉数充公,以解燃眉之急。
如此世态炎凉,却也真实得令人心寒。
人家手中干净无瑕,未留丝毫把柄于你,即便你心存抄家之念,也非得有个堂堂正正、令人信服的理由不可。皇权之威,终究只及于个体,难以肆意妄为。
而智者,素来不屑孤军奋战,深知团结之力。
林夜缓缓收回目光,心中已有计较。
既然众人皆未公然反对,他又岂会愚蠢到主动树敌?妹妹的学业、自身的修为,哪一样能离了银钱支撑?
他缓缓踱步至那沉甸甸的袋子前,指尖轻轻撩开一角,内里银光闪烁,仿佛能洗净世间一切尘埃与忧愁的银两,赫然映入眼帘。
一抹贪婪之色,在他深邃的眸中悄然掠过,转瞬即逝。
毕竟,世人皆爱财,林夜自然也不例外。
他非圣贤,深知在这纷繁世间,于规矩之内巧妙运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取应得的利益,此乃人之常情,亦是林夜心中的行事准则。
然而,心中虽有所动,他面上却不露声色。暗自思量,这位方老太爷的“慷慨”,背后不知藏着多少百姓的血汗与辛酸。
这等巨富,简直应被示众于城头,以示警戒——如此庞大的财富积累,恐怕是以无数平民的生计为代价换来的。
“方老太爷的美意,林某心领了。”
他轻声说道,言语间既有客气,又不失分寸,将那份对财富的渴望深深藏匿于心海深处。
林夜将袋子重新盖了回去,本来准备转身踏入的方家老宅又是默默的退了回去,转身单手拎那袋银子转身就走。
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街角,他将袋子打开,从中随便拿出几锭银子丢给了孙宇。
他的恩情自己一直记着,能还的时候自然也是要还的。
“拿去吧。”
林夜轻声道,语气中不带丝毫犹豫。
“这本就是你应得的,即便我们放手不取,也不过是拱手让人,便宜了那些或许并不值得的人。
如此思量,我们又有何理由不接纳呢?”林夜的话语如清泉流淌,句句在理,让孙宇一时之间竟寻不出反驳的缝隙。
在孙宇心中,他自视为一股清流,对于那些同事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行径,他向来是敬而远之,甚至不屑为伍。
这份坚持,让他在背后没少被人私下里斥为“呆子”,但那份清高的自尊,他始终坚守不移。
然而,时至今日,面对眼前的这番情景,孙宇内心的天平似乎也在悄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看着面前明晃晃的银子,孙宇第一次内心产生了动摇,这可是自己十年都很难赚到的钱,妹妹的嫁妆,自己的武学之路都可以再续上。
最终,他还是咬着牙拿了下来。
世界上没有人是不贪婪的,如果有,那也只是没有出到他的心理价格罢了。
林大人,难道事情就真的……”
孙宇轻轻将沉甸甸的银两置入袋中,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随后,他终是开口,吐露了心中最为挂念之事。
银两既已安然入怀,而那原本所求之事却似乎无需再提,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令他心中五味杂陈。
如此这般,一拍两散,岂不是皆能心满意足,各得其所?
他着实未曾预料到事态会演变成这般模样。若早知方老太爷会有此等反应,或许,那威名赫赫、震慑江湖的王捕头及其胞弟,便不必落得个凄凉下场。
“难道什么?”
“这钱是我给你雇佣你的,钱银给你再多,守不住性命也是无用。”林夜眼眸淡淡的抬起来,扫视了对方一眼。
“我且问你,若是那高府尹无事归来后,听到我们拿了方家的钱而将他的生死放置身外,你觉得对方会如何?”
“这.....”
“官场从来没有小绵羊,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林夜伸了一个懒腰,朝着街边的一家客栈走去,怎么说也是拿了对方的钱,那今晚就先不着急查案。
他进店没忘江婉儿,为后者点了不少的食物。“店小二,热一...热三坛陈年花雕,再把你的招牌菜全都给我端上来......”
“今日暂且休息,其他什么的明日再说。”
孙宇看着林夜的背影有些不解,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林夜是越来越陌生,好似换了一个人相处似乎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但如果换做是以前的林夜,绝对不可能如此做,他至少看不到这么深.....
孙宇的胡思乱想,直到林夜将一坛子酒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喝点?”
“好。”
但很快,就突然听到林夜来了一句:“对了,这顿饭钱我们两个AA,算了,这个意思就是我们各付一半。”
“我的月俸也没多少,刚刚那些暂时动不得,至少在大同城是这样。”
这话让孙宇刚刚拿起酒杯的手愣了一下,但随即就继续听到林夜说道:“没事,给你的钱但花不妨,没什么干系的。”
这话听得孙宇脑中一阵的茫然,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但看到对方随后毫无忌惮的开始大喝起来,随后也是吃了起来,当真是一个怪人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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