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箱的警报声尖锐得如同利箭般,直直地刺破寂静的空气,在仓库里回荡,震得人耳朵生疼。
赖诗瑶死死地盯着满地粉色水渍,那水渍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组委会邮件的荧光在视网膜上烙出重影——新规第三条赫然标注着“本地特色原料占比需达70%”。
“我们库存的椴树蜜还剩三罐。”郝逸辰用鞋尖轻轻拨开滚到脚边的空玻璃瓶,那清脆的碰撞声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直播设备还悬在支架上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郝宇轩已经打开卫星地图,指尖快速划过冷链运输路线,那地图上的线条仿佛活了起来:“最近的黑蜂养殖基地在三百公里外。”
仓库顶灯突然爆开两朵刺眼的电火花,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赖诗瑶猛地抓住流理台边缘,那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指甲缝里残留的麦芽糖渣簌簌地落在电子秤显示屏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三天前还充盈着四十种原料的储藏柜,此刻像被暴风雨席卷过的蜂巢,空荡荡的,柜门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吱呀”的声音。
“换赛道。”郝宇轩扯松领带,定制西装上沾着的糖霜像落满细雪,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
“集团在桦南县的冷链仓库有二十吨蓝莓果浆。”
“我去年拍扶贫纪录片时,认识养蜂人老吴。”郝逸辰点亮手机屏保,那屏幕发出的亮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是戴着防蜂面罩的黝黑汉子抱着蜜桶大笑的照片。
“他女儿是我粉丝后援会的副会长。”
赖诗瑶望着两双同时伸来的手。
郝宇轩掌纹里嵌着未洗净的陶瓮釉粉,那粗糙的质感仿佛在诉说着他曾经的经历;郝逸辰虎口处还有帮她扶梯子时蹭到的龙鳞纹浮雕印痕。
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对郝宇轩,她信任他的沉稳和智慧;对郝逸辰,她感激他的热情和仗义。
她深吸一口气,将两份采购清单拍在两人掌心,冰柜金属外壳映出她重新挺直的脊背:“我要五倍剂量的椴树蜜结晶。”
重型货柜车在高速路口追尾的消息传来时,郝宇轩正用军刀削开第17个蓝莓果浆桶的封蜡,那“呲啦”的声音在仓库里显得格外沉闷。
卫星电话那端传来助理颤抖的汇报声,郝宇轩反手将刀刃插进橡木桌面,那“咚”的一声,仿佛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调三架物流直升机,舱内温度给我锁死在零下18度。”
郝逸辰顶着暴雨冲进养殖场那刻,雨水打在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老吴女儿正把最后两桶原蜜藏进地窖。
“给爱豆的竞争对手供货算不算叛变?”少女举着手机边录视频博客边抽泣,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无助。
郝逸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雨水顺着手指滑落,滴在地上。
他当着镜头生吞了半勺蜂巢:“这叫精准扶贫双向奔赴。”
当赖诗瑶揭开第七锅焦糖时,左手腕的旧伤突然抽搐,那钻心的疼痛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一下一下地割着她的神经。
她不禁想起多年前,在一次意外中,为了保护同伴,她的手腕被重物砸伤,从此落下了病根。
雕花镊子脱手坠向滚烫的铜锅,被郝逸辰的手背挡出刺啦一声轻响。
他握着她颤抖的手指包裹住新换的镊子,鼻尖几乎触到她耳后碎发,那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当年拍爆破戏威亚断了三根,你这点蒸汽烫伤……”
仓库门被军用防弹箱撞开的巨响打断低语,那声音如同炸雷般,震得人耳朵发麻。
郝宇轩撕开干冰包装,凝结在睫毛上的白霜随着眨眼簌簌掉落,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十二罐结晶椴树蜜在射灯下泛着琥珀光,那柔和的光芒仿佛给蜜罐镀上了一层金边,每罐标签都印着不同乡镇的经纬度坐标。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三人围坐在重新通电的发酵缸旁。
赖诗瑶将改良配方输进平板电脑,那键盘敲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郝逸辰的膝盖隔着工装裤轻抵她发颤的右腿,那温暖的触感让她的心里感到一丝安慰;郝宇轩用冰镇矿泉水帮她冷敷发烫的左手腕,那丝丝凉意缓解了她手腕的疼痛。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智能温控箱传出清脆的“叮”声,那声音如同天籁般,让人心生喜悦。
“糖体折射率达标了。”郝宇轩摘下防雾眼镜,那眼镜上的雾气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郝逸辰突然举起手机,凌晨五点直播间的实时观看人数正在疯狂跳动,那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数字让人眼花缭乱。
赖诗瑶将最后一片金箔嵌进蜂巢状糖雕,那金箔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镜头里她的侧脸与玻璃展柜倒影重叠,映出身后的操作台上——十二个空蜜罐正拼凑出本省地图的轮廓。
那精致的图案仿佛是一件艺术品,让人忍不住赞叹。
市展馆方向传来礼炮预演的轰鸣,那声音如同战鼓般,振奋人心。
货运电梯载着他们的参赛作品缓缓上升。
赖诗瑶整理厨师服褶皱时,听见隔壁展位传来水晶器皿相撞的清脆声响,比她熬制焦糖时的声音还要清亮百倍,那声音在展馆里回荡,仿佛在炫耀着什么。
电子展屏跳出抽签序号时,赖诗瑶正用酒精棉片擦拭展示柜的防雾玻璃,那酒精挥发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7号——这个曾经带给她厄运的数字让指节微微发白,直到郝宇轩将温热的燕麦拿铁贴在她手背上,那温暖的触感让她的手指渐渐恢复了血色。
“尝尝这个。”他旋开保温杯,深褐色液体表面浮着用枫糖浆拉花的蜂鸟图案,那精美的图案仿佛一只灵动的蜂鸟即将展翅高飞。
“冷链组刚研发的助农新品。”
展馆穹顶的射灯骤然亮起,隔壁6号展台的水晶糖塔折射出虹光,那五彩斑斓的光芒让人目不暇接。
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孩指挥工人调整镜面托盘角度,三枚荔枝状琉璃盏盛着的分子料理甜品,正随着机械转台变换出十二星座图案,那精美的造型仿佛是一场梦幻的魔法秀。
郝逸辰突然从直播支架后探出头,沾着糖霜的刘海扫过赖诗瑶后颈,那痒痒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快看实时弹幕,网友说我们的蜂巢糖雕像被施了魔法。”他翻转手机屏幕,滚动的留言区不断跳出“想去经纬度坐标打卡”的彩色弹幕。
搬运叉车经过时带起的风掀起防尘罩,那扬起的灰尘在灯光下飞舞。
赖诗瑶条件反射地按住作品标签牌。
标注着“椴树蜜结晶x蓝莓果冻层x野生菌多糖膜”的烫金字体在掌心微微发潮,郝宇轩忽然握住她的手腕:“记得冷链车冲进服务区那晚,你在应急灯下画的设计图吗?”
他指尖点向展柜基底,嵌在琥珀色糖体里的蓝莓籽排列成北斗七星,那神秘的图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这些种子能承受零下三十度急冻,就像……”领针上的黑曜石闪过微光,“有些人经得起任何考验。”
场馆广播突然切换成钢琴曲,那悠扬的旋律在展馆里回荡。
工作人员开始核对参赛资料。
郝逸辰整理着别在胸口的扶贫助农纪念章,状似无意地提起:“听说美食协会陈副主席临时换了评审席。”
“陈副主席?”赖诗瑶将资料册翻到评委页,指尖停在新增的烫金名字上——陈曼如,米其林三星甜品顾问。
记忆突然闪回半年前商业街招标会,那个摔碎她样品盒的玫红色美甲,曾在验收单上签下同样凌厉的连笔字。
她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担忧,害怕这个评委对她存在偏见,担心自己的作品不能得到公正的评价。
郝宇轩突然抽走她攥皱的流程单:“还记得我们给山区小学运营养餐那次吗?三十箱易碎品全须全尾抵达时,验收主任说……”他模仿着对方浓重的乡音,“‘包装越朴实的越扛造咧’。”
消毒喷雾的味道突然逼近,那刺鼻的味道让人有些窒息。
穿制服的检查员示意他们打开恒温箱。
郝逸辰抢先掀起箱盖,手机镜头对准检测仪屏幕:“直播间的家人们看好了,核心温度稳定在……”他故意拖长的尾音被蜂鸣器绿灯打断。
赖诗瑶弯腰调整旋转展台的速度,听见背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砖的脆响,那声音越来越近,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陈曼如正在与6号展台女孩行贴面礼,镶嵌水钻的甲片抚过对方肩头时,腕间的玫瑰金手链与赖诗瑶去年被拒付的尾款发票上是同个奢侈品牌标志。
“该候场了。”郝宇轩解开西装袖扣,露出戴着旧款运动手环的左手腕——那是他们彻夜调试冷链温控系统时,他非要和她戴同款的工作纪念品。
防尘玻璃映出三人并立的倒影,郝逸辰忽然哼起他主演的扶贫纪录片片尾曲,跑调的旋律惹得后方志愿者偷笑。
当升降台载着他们的展柜移向评审区时,赖诗瑶注意到陈曼如正在翻阅的评分册,停留在他们作品页的指尖涂着与记忆中完全相同的车厘子色甲油。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冷汗也从额头冒了出来。
中央空调出风口突然改变风向,裹着蓝莓清香的冷气流掠过评审席,陈曼如耳畔的珍珠流苏耳坠剧烈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