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城头上,火铳的枪声也渐渐沉寂下去。
清军总兵官田兴恕听亲兵说坠城的二百精兵全军覆没。
气得他照着跪在地上的亲兵猛踹了一脚。
他想着太平军明天继续挖洞,可能会有炸塌城墙的危险。
于是派人将另一位副将谢秉纯叫来。
谢秉纯因为白天防守,累了一天,这会刚刚睡下,就被再次唤到了城头。
谢秉纯也听到了刚才的枪声和厮杀声。
但是他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一点也不耽误睡觉。
田兴恕看着一脸敦厚的谢秉纯。
因为不喜欢他的为人,因此对其狠狠地斥责道:“谢将军,怎么还有心睡觉啊?不知道刚才张心培已经殒命城下了吗?”
谢秉纯一脸的惊疑。
“啊……张将军如此勇武,都不是长毛对……”
手字还未说出口。
田兴恕就气的怒火中烧。
“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们这些废物,我还能指望你们谁去击败长毛?”
谢秉纯结结巴巴地说道:“将军教训的是,不过……不过不知张将军是如何战死城下的?”
“哎,都怪我大意,让张心培带人坠城去偷袭墙洞内的长毛贼,结果中了石达开的诡计,这才导致全军覆没的。”
谢秉纯分析道:“卑职以为眼下还是还维稳为好,不宜出去强攻。”
“说说你的看法?”
“将军所担心的,无非是害怕长毛将墙洞挖深,再填充足够的炸药,将城墙炸塌。不过他长毛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卑职以为我们也可以从城墙上方往下挖洞,然后将墙洞打穿。这样就可以随时派人下去击杀长毛,打断他们想要炸毁城墙的企图。”
田兴恕点头说道:“嗯,有道理,你们还可以往下投掷土雷,释放毒烟,将洞内的长毛逼退,然后再将墙洞抢回来。”
田兴恕单眼一翻,于是下令道:“谢秉纯,击败墙洞内长毛这项重任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尽心尽力,将墙洞内的长毛彻底击杀。”
“遵命。”
谢秉纯答应了一声。
这才将城头人马集合,从中点了六百人,再将这些人分成两股,他则带着铁仟,锤子等物开始在城头上叮叮当当凿起地砖来。
第二天早上,天气忽然阴沉下来。
石镇清骑马站在南城头两千米外,看着已经挖进去十多米远的巨大墙洞,心中激动不已。
此刻,黄再忠急冲冲来到他面前。
抱拳对其说道:“翼王,昨晚已经派人陆续往里边装填炸药了,最慢黄昏后也差不多可以爆破了。”
石镇清轻轻点了点头,他想着即便下雨,也不妨碍墙洞里面爆破。
他随即又问道:“按你的意思,分开三处往里面装填10万斤炸药,能破开城墙吗?”
黄再忠不假思索地说道:“城墙的坚固度超过我的想象,但是东北角那处墙洞最特别。那处墙洞是刚刚维修过,牢靠程度也稍微差些,而且位子很隐蔽。我把希望寄托在此处了,这地方我打算放置六万斤烈性炸药,翼王以为如何?。”
“那就按你的意思办。料想清妖不会坐以待毙。你今日不必攻城了,你带人埋伏在地洞内,随时准备增援各处墙洞。”
“是”黄再忠朗声答应道。
看着黄再忠退去后。
石镇清下令围困成都四面城墙的太平军开始循环打炮,以惊扰骆秉章。
早上朝阳初起,骆秉章就被打炮声音吵醒了,刚刚黎明时分他才迷了一个时辰的觉。
听到昨晚坠城偷袭失败。
骆秉章心情十分低落。
他如炬的双眼也渐渐失去了光彩。
当他来到城头上看到田兴恕的时候。
不禁怒斥道:“田兴恕,你是饭桶吗,为何昨晚偷袭又失败了?”
田兴恕羞的就差削尖脑袋往地里钻了。
田兴恕单眼骨碌碌一转,马上扯谎说道:“总督大人请息怒,昨晚我遣我的心腹爱将张心培坠城去偷袭墙洞内长毛贼,在斩杀了数百太平军后,恰逢长毛悍匪黄再忠带人换班。可惜张心培贪功心切,想要宰了黄再忠。没想到长毛将领黄再忠彪悍异常,张心培不幸被反杀了。”
骆秉章知道田兴恕是为自己战败开脱。
但他已经数次败给石镇清,因此早已经虱子多不怕痒。
田兴恕继续说道:“大人,我已经派遣副将谢秉纯从城墙上方往下打洞,等挖通以后,居高临下,对付长毛就会好很多了。”
骆秉章当即一摆手。
“走,带我去看看。”
田兴恕答应一声,他跨步走在最前头,朝着前方正在挖掘的地方走去。
骆秉章到后,看到这些精壮的士兵都光着膀子热火朝天地凿洞。
一个数米见方的洞口黑黝黝的深入地下。到处都是堆积的城砖。
正在参与挖掘的谢秉纯看到骆秉章突然来到,他光着膀子赶快爬了上来。
看到骆秉章阴沉的脸,他早已经吓得战战兢兢。
“制台大人,您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
骆秉章冷冷地说道:“怎么,我到哪里还要跟你打声招呼吗?”
“卑职不敢,只是卑职未来的及准备,没有第一时间迎接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无妨,我今天特地来看看你们究竟挖多深了。”
“已经挖进去五、六米了。有一个矿工出身的亲兵对我说,也许入夜之前就会挖通,我们要早做准备了,制台大人。”
“嗯,好,挖通后重重有赏。另外,开出悬赏,有杀一名长毛的,赏银一百两。我想重赏之下,我军必然会拼死向前的。”
“杀光长毛,杀光长毛。”谢秉纯和士兵们齐声喊起了口号。
骆秉章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望着太平军营地望了一眼,又背着手听了一阵打炮声。
这才猜测到石镇清是虚张声势,目的是混淆视听。
等了一上午不见石镇清有进攻的迹象。
骆秉章心里却更加忐忑不安。
此刻,石镇清临时开了一个小型军事会议。
他将黄再忠、唐日荣和郑永和三员将领召唤前来。
对他们再次做了部署。
示意三人准备下午炸开城墙后的进攻方向。
“黄再忠,你带五百人守卫墙洞,待进入爆破阶段,再撤入地道。”
“郑永和,你带两千步兵藏在地道里,准备随时接应黄再忠和接下来的厮杀。”
“唐日荣,你带一万骑兵随时准备往里冲,我带主力人马随时增援你们。能不能拿下成都城,就看今天这一响了。”
“是”黄再忠三人齐声答应道。
看着三人退出大帐后。
石镇清和军师邱云机也开始组织兵力,准备接下来的攻城战。
下午两点后。
黄再忠已经将十万斤炸药分三个墙洞全都堆了进去。
尤其是东北角那个最大的墙洞,被他一次性塞了六万斤炸药。
黄再忠身在第一个墙洞内,正准备带人点燃炮捻。
不料第一和第二个墙洞竟然被清军给挖穿了。
清军通过上面不大的洞口,用火铳对着下面不断射击,打的黄再忠抬不起头来。
黄再忠咬牙对身边的亲兵问道:“哪个不怕死的去把炮捻给老子点了?”
人群中马上走出一名壮硕的长脸汉子。
那人冒着弹雨来到炸药的堆积处,开始准备点燃炮捻。
就在他刚要有所动作之时,结果却被一杆大威力的抬枪给打穿了甲胄。
他手里拿着火折子,不甘地倒了下去。
“废物”黄再忠骂道。
说完,他不顾亲兵的阻拦,去亲自点炮捻。
他穿过密集的弹丸区域,背后瞬间被击中了五、六枪,有两处地方防弹甲都已经被打穿。
鲜血透过盔甲流淌出来,好在伤口都不深。
黄再忠苦笑道:“他妈的,老子从来都是冲锋在前,受的伤都在胸前。这一次倒霉催,居然后背也有了伤疤。老子出去别再笑我是名逃将,坏了老子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