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可有什么想听的戏,一并报上来就是。”
皇后在畅音阁宴请宗亲福晋和后宫嫔妃们一起听戏热闹热闹,顺便也是变相的给三阿哥相看一下。
到底是曾经她寄予厚望的憨厚阿哥,虽然齐贵妃为人蠢笨就连拍马屁都不一定能说到她心缝里,但毕竟这么多年跟在身后,皇后想开了自然会多眷顾两分。
“托皇后娘娘的福,这可是京中最负盛名的花莲戏班子,里头都是响当当的角儿,要是想着请过府唱一曲,怕是约到了明年呢。”
花花轿子众人抬,皇后自开始干人事后,为这些宗室栓了不少令大家都满意的婚事,一国之母的气度再也不需要靠那些东珠和金黄色的朝服来衬托。即便如今身着简单的烟霞紫常服,众人眼里的尊敬和拜服也未减弱。
“既然大家喜欢,咱们就开了宴,品茶享点心,不必拘束。”
笑了一整天儿,也被胭脂水粉熏了一整天儿,沈眉庄觉得自己的嗅觉都要失灵了,闻什么都是香的刺鼻。
好在今日也不算白辛苦一遭,齐贵妃中意了满洲镶蓝旗老臣喜塔腊.迈柱的孙女,喜塔腊.佳茵。
皇后也觉着不错,准备拿去给皇上瞧瞧,没问题便直接赐婚了。
另今日有索绰罗氏的福晋特意来惠贵妃跟前儿请安套了近乎,瞧着是相中了惠贵妃外祖家内阁学士的小儿子现任光禄寺卿的李怀瑾。
皇后看了眼自己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位贵妃,突然觉得心情很好。
“畅音阁也忒小了些,偌大个紫禁城,难不成连个好好儿听戏的地方都没有吗?”
华贵妃蔫蔫的靠在自己的轿辇上,翻了个白眼神色有些萎靡。内外命妇再带着适龄的孩子,连带着上头咿咿呀呀的唱曲,即使热爱热闹的华贵妃,也有些受不住了。
皇后揉了揉有些酸胀的额角,没好气的瞪了华贵妃一眼。
“哪里没有,你不是把甄贵人扔到了咱们听戏的地方吗?”
华贵妃顿时有些不乐意的撇了撇嘴:“那也是跟皇后娘娘学的,若不是您把芳贵人放到那里。臣妾也不知道紫禁城的戏台子也能住嫔妃。”
沈眉庄抬了抬手,不耐烦的打断了二人没有意义的争论。
“皇上向来节俭,皇后可有晋淳贵人为一宫主位的意向?”
皇后点了点头:“淳贵人的父亲方佳氏颇得圣心,不然也不会以十三岁的芳龄进宫了。这次生下孩子后,不论男女都是要晋一位的。”
“既如此,便找个没有主位的宫殿把二人挪进去就是了。”
先帝嫔妃多时,嫔位都不一定能捞上个正殿,如今她们的日子已经算好过不少了。
皇后想了想道:“便搬去储秀宫吧。欣贵人虽是宫中老人了,但家世算不得拔尖,皇上也不宠爱,想来等下次大封六宫才有些晋位的可能。”
她挑了挑眉,以皇上这抠门的性子,这次若不是为了华贵妃和惠贵妃,也断不会大封后宫的。
等下次,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三人交换了下眼神,看的出来都是对皇上颇为了解的。
“那正好,也不用收拾了。趁着淳贵人还没生,直接搬走吧。再把碎玉轩收拾出来,下次就不用巴巴的挤在畅音阁了。”
碎玉轩里头有个小戏台子,殿门外还有个大戏台子,又紧挨着御花园,开了侧门宽敞的很。
华贵妃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说干就干。也不管今日是不是天晚了,叫周宁海又跑了一趟,通知两位已经准备入睡的淳贵人和甄贵人两日后搬宫。
淳贵人倒是好运道,行李刚整理完,就发动了。
平安生下一个健康的小公主,晋为嫔位,也算是到头了。
“娘娘,雨花阁的人来报,近日端妃娘娘似是频繁外出,每每回宫都是带着笑意的。”
沈眉庄放下手里的碧玉竹节鸳鸯耳坠,又拿起一副玉兰凝露羊脂玉的耳坠戴上,左右瞧了瞧,才不在意的说道:“去了哪里?总不会是储秀宫吧。”
淳嫔作为一宫主位住进了储秀宫的正殿,原住民欣贵人一直在东配殿住着。甄嬛身为没有封号的贵人,便住进了西配殿。
不过,按照端妃的性子,应该不会这般青天白日的往甄嬛身边凑才是。
“不是,咱们的人说,端妃去了钟粹宫。”
沈眉庄皱了皱眉,对着镜子又照了照,把头上的孔雀银步摇摘了下来,才觉得舒服些:“钟粹宫那边怎么说?”
她心里头有了些猜测,随意摆弄了一下新得的一套鎏金珐琅护甲,就听到采月说道:“余官女子西配殿的钱丽是咱们的人,据说余官女子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换洗了。”
“景仁宫和翊坤宫可有动静?”
若是皇后和华贵妃都没得到消息,那就真是太没用了。
“延庆殿人手少篱笆扎得紧,但钟粹宫漏的厉害。不过景仁宫没什么动静,翊坤宫倒是报损了两副茶具。”
沈眉庄踱步到小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韩非子】歪到美人榻上:“不必多管,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年世兰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呵。”
她轻笑一声便噤了声,采月和采星会意的放轻了脚步。采月取了一份酴醾香的香饵放进一旁的青花缠枝香炉里,袅袅甜香慢慢充斥了整个殿内。
采星则是准备好了茶具,跪坐在沈眉庄下首洁白的羊毛毯上,想着近日主子有些肺热咳嗽,便煮了一壶老白茶。
弘昭下了晚课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安静祥和的场面。
“昭儿回来了,可是饿了?”
沈眉庄放下书,朝着儿子招了招手。
弘昭大了,虽然一天中有大半时间是在尚书房和养心殿度过的,但他仍旧更喜欢腻在自家额娘身边。
“还不饿呢,今日小施给儿子带了不少点心,下午的武课强度也并不大,所以儿子此时感觉还好。”
沈眉庄搂着弘昭的肩膀,指着书上的【外储说】一文道:“小信成则大信立,故明主积于信,一句,做何解?”
弘昭只思索一瞬组织了语言便开口道:“只有一点点累积小的诚信之举,方能立大信取信于人。所以,英明的君主会不断积累自己的信用。”
沈眉庄含笑点了点头,从一旁的八宝盒里拿出一枚上好羊脂玉雕刻成书本样子的玉佩递到弘昭手中。
“君无术,则弊于上;臣无法,则乱于天下。此不可一无,皆帝王之具也。弘昭,若你今后身为君王,便需得心怀权术,若你位居臣子,便定要遵守法令。
这二者的位置你不可兼得,但这二者在朝堂之上缺一不可,均为治理国家的工具,你可明白?”
弘昭点了点头,他如今身高抽了条,但脸上的婴儿肥仍旧存在感很高。虽然孩子已经很尽力的严肃了,仍旧是颇为可爱很。
“想来【外储说】昭儿已经十之理解有七八,其余二三便在日常的反复品鉴阅读中方能深入其中。今日额娘于你讲【说林】一文。”
母子俩在晚膳前通读了一遍文章,而后沈眉庄陪着儿子写了功课才继续日常的小课。
“昭儿先告诉额娘,如今你弟弟们也入学了,昭儿可是觉得如何?”
弘昭想了想,小脸皱成一团随即又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颇为自得:“弘暖和弘易是个坐不住的,一篇文章要背个七七八八,不如儿子许多。”
沈眉庄并没有生气,嘴角依旧含着一抹慈爱的微笑:“这便是今日额娘要讲的了。【说林】中有云:以管仲之圣而隰朋之智,至其所不知,不难师于老马与蚁。”
看着弘昭若有所思的脸蛋,沈眉庄问道:“管仲和隰朋,昭儿可知是何人?”
“管仲,是春秋十分厉害的政治大能,实行相地而衰征之举,提高了底层农户的生产的效率和积极性,还在军事上多有创举。
隰朋于管仲共同辅佐齐桓公成就霸业,擅长对外交际的事务,并多次代表齐国出使各国。”
沈眉庄点了点头:“这二人皆是才能卓绝之人,其成就于如今的昭儿而言如同泰山北斗之地位。这般,管仲和隰朋仍旧谦虚谨慎,昭儿,善于发现他人的优点并学习,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弘昭的小脸红了红,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是,额娘,儿子不该骄傲自满,今后定不会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