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关外,八百里河谷平原驻扎着大大小小的兵防驿站,有的驻扎在直通北蛮的商贸古道上,
亦有如星盘错落在河谷这片水草肥美的要地上!
每有北蛮劫掠时,便点燃烽火,截杀贼寇,一枚头颅八两金可是实打实丰厚。
但自从十年前一场两座天下倾尽所有的大战,前朝大皇子十余年精心培养部署毁于一旦,让这支兵甲天下的塞北边军支离破碎!
虽然历经十载的重新整合,但由各方势力渗入,盘根错节,亦不负当年荣光!
关外东北四十里外,一座兵防驿栈巍然屹立于山丘之上。此兵栈以夯土为墙,高三丈有余,坚固异常!
驻扎着二百余铁骑,六十弓弩手,二十马夫杂役,只要紧闭大门,哪怕千余北蛮敌军也休要攻破!即使有再多敌寇,只要点燃烽火,两个时辰内就必有援军赶来支援。
营帐中,而立之年的张大兴听完亲兵的汇报。轻挥一下粗壮手臂,示意退下后!
伸手摸了一把自己钢针般的短须,转头对桌案前的美眸少年豪爽的笑道:“活计做得不错嘛,小子!”
“二十多马匪都都干掉了,怎么还把尸首都给本将拿回来啦?”
“强弩还回来便可,这二十多个头颅虽不如北蛮贼寇那么值钱,但拉到关内也能向都护府换取百十两银钱!”
美眸少年听过连连摆手,面色真挚道:“这一切的功劳都是凭借旅帅借的强弩才可成事的,这击杀马匪的功劳我们怎么能占了去。\"
“更多的是庄子上下对旅帅能借给大家这种禁器的恩德,还不知道如何报答呢!”
私借军械,在军中确实算是触犯军法,但对于有着便宜行事的关外旅帅也算不的什么!
听罢少年言语,张旅帅十分受用!
一阵大笑,身上披着铠甲上的鳞片顿时响起“哗哗”声,又道:“二郎这就外道了,本将与瘸爷的关系你是知道的,这点小事不妨的。“
“以前鞭长莫及报答不了瘸爷,但这次受了校尉大人的提携便可常驻于此,保证庄子上不会再受到那些马匪的袭扰!”
二郎连忙奉承笑道:“这回庄子算有着落了,有了将军在,看那些不长眼的匪寇还敢劫掠不!”
转而又道:“那两个逃走的贼人,看天光也差不多回到老巢了,想来不日便会有更多马匪来报复,这还得仰仗将军出兵啊!”
张旅帅闻言,收起笑意,一双豹眼直直的看向少年,沉声道:“这事情你谋划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二郎闻言也不慌乱,看着面前手握过百精锐铁骑的边塞旅帅,坦言道:“去年他们杀了庄子一家三口,刨开了肚子挂在庄子口,劫了我们一半的粮食!”
“男人叫赵冬生,庄稼活里的一把好手,才来庄子两年,嘴里一直夸河谷的地肥,说再给他十亩地也能耕完。”
“女子赵王氏,做胡饼最是香脆,庄子人都说赵大兄娶了个好婆娘。”
“孩子叫喜娃,是个不老实货,很是调皮,可最听我的话,芦苇荡里捉虾子比我都麻利。”
“他才七岁,肠子流出一丈多长!”
“冬天庄子粮食不够,又饿死了五口。”
“今年就不给了,和他们拼一次!”
少年的言语干脆,表情也没有过多的动容,仿佛只是诉说些寻常的农庄家常一般。
张旅帅闻言,心中不由得暗叹:“好个睚眦必报的狠厉小子!”
收回心绪,沉声道:“那你想怎样?说来瞧瞧?”
少年闻言也不扭捏,站起身形来到营帐内居中的舆图前,抬手陡然一指道:“这里,只要将军在这里进行埋伏便可全歼贼人!”
随着少年手指之处,再瞧看附近几处道路,心中便有了计较!
数息后,盯着少年笑道:“这黑狼川的贼寇遇到你也是他们的命数了!”
转而略有迟疑道:“只是这擅自调动大批人马作战,兵栈中恐怕会有人会非议,万一让校尉大人知道,也是也麻烦是啊。”
二郎流转桃花美目,早有准备上前,轻声道:“庄子上下也深知将士辛劳,准备每年拿出两成的秋收来犒劳大家,还望将军莫要嫌弃!”
张旅帅闻言,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在营帐中来回踱步!
少年见状,凑上身前在其耳旁轻声道:“另有半成已经换成银两送到了将军夫人那里了!”
张旅帅闻言,盯着身旁少年半晌道:“你今年多大了?”
少年如实答道:“立冬后就满十六了。”
张旅帅手指在腿上来回轻点,心道:“自己在他这个年纪还是憨货,哪里懂得这般谋划,这哪是个少年啊,只怕衙门中的经年老吏也不过如此吧!”
思量片刻便道:“事后来我找人帮你改了公验,就来我帐下行走吧!”
少年庄户若能进入边军效力,那可算得上是天大的好事,有了军户户籍,就算在关内有土地也会免去赋税!
更何况边军粮饷丰厚,哪里是土中刨食可相比的!
少年闻言连忙作揖,婉言搪塞道:“小子先行谢过将军了,只是现在庄子刚有声色,等过两年庄子在关中入了籍,瘸爷点了里正,小子再来给将军效力!”
张旅帅闻言,心中已经知晓答案,也不恼火,笑道:“那就先这样,有了犒赏下面的儿郎也不会有甚言语,一百多的马匪首级校尉大人也断然不会怪罪!”
“后生可畏啊!”
少年闻言,又挪步凑上前,附耳轻声道:“... ...!\"
片刻,帐中传来一阵豪爽的大笑之声!
交情是交情,地久天长,岁岁年年,哪有绑在一处的利益来的扎实!
天下之人,熙熙而来,皆为利趋;攘攘而往,皆为利往!
作为生长在贯通南北的河谷之地,少年自小就已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