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上了竿头。
阳光透过窗棂,倾洒进来,细细碎碎的光斑交错铺散在光滑的地板,墙壁,妆台上,如给房间缀了层金光。
微风从半开的窗口吹来,掀起了窗棂上的纱帘,飘飘摇摇的轻轻舞动,带走了夏夜积累在房间的暑热。
窗台边摆放着的几盆,听兰栽种的重瓣凤仙花开得正艳,粉嫩嫩的颜色很是惹眼,正彰显着它鲜活的气息。
未无央平躺在床,透过薄纱蚊帐,静静细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很长时间后,她才好似从那迷茫般的混沌里清醒过来。
阳光,是个多么暖心的词,她身处黑暗已太久太久,久到她都忘了被暖阳包裹的真实感受。
未无央从床上下来,身着洁白冰丝缝制的亵衣亵裤,赤着脚,一步步轻点足尖,披散着那一头快及腰的青丝,走到了窗边,张开双臂,闭上双目,任由那明灿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
身体沐浴在阳光下,感受到一阵阵的暖意从天空上方覆倾下来,未无央才真实的感受到她真的重活了,重活到了她十四岁的时候,昨晚上发生的那一切,都不是她自我的臆想,而是真实发生的事迹。
微风再次从窗口吹来,这一次的凉风里裹夹着一股好闻的茉莉香,未无央睁开了双眸,朝窗外院墙看去,那里种植的一大片茉莉花开得正艳,那是属于生命的鲜活气息。
看着那片茉莉花,未无央感叹:真好,活在事情未发生的时候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再也不是那处在困境时被压抑到绝望只剩层层的死气。
“小姐,你起来了,”
卧房里间与外间相隔的纱帘被挑起,竹幽倾身而入,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未无央。
“嗯,起来了。”
“那我让她们把洗漱的备好。”
“嗯。”
竹幽得了话,转身掀起纱帘走了出去,只听她走到房门口,朝外面的人吩咐了一番。
很快的,与内室相连的净房就有了响动。
竹幽再次返回内室,伺候着未无央进了净房洗漱。
等未无央洗漱,穿戴,梳妆完毕时,丫鬟们也在花厅里摆好了早餐。
未无央昨晚落了水,昨夜又思绪过多,也就没怎么睡得好。
今早她就没多少胃口,只食了一碗软糯黄米粥及一小碟奶娘拿手腌制的黄瓜小菜,她就准备放下了筷箸。
这可把奶娘刘氏看得直连连摇头,她家弱不禁风的小姐怎能只吃这么一小点就放下了,吃太少了,营养怎么跟得上,可把她心疼得不行。
于是她不断的开口劝解,几番来回后,未无央很是无奈的总算又食了几块蜜烤鸡块和一小盘玫瑰乳酪,奶娘才停止了对她喋喋不休的劝解。
吃完早餐,未无央在自己的小院散了会步消食,才前往了凤溪院。
到达凤溪院时,未母正在院子的凉亭里看着账本,看到未无央的到来,她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朝未无央招了招手。
“我儿,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往日,差不多得到午饭时,她的央儿才会到她的院子里来,今儿个这么早,她还觉得稀奇。
“娘亲不是说过,等我过了生辰,您就教我府中庶务之事吗?”
“我是说过,可娘亲也不知道我的宝贝闺女会这么积极上心啊!””
未母打趣未无央。
“娘,我可是很上心勤快的,好不好。”
“是,是,是,我儿是顶顶好的。”
“那是。”未无央不害臊的附应。
“可你咋晚落了水,今儿个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往日,你可是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的啊!”
未母再次打趣。
“我哪有?”被母亲揭短,未无央有些挂不住脸,露出了小女儿家的羞态。
“是,是,没有,没有。”
看着女儿脸红,未母也不再继续打趣她。
“娘亲,央儿好想你啊!”昨晚发生的一切,感觉好不真实,未无央说着话,就撒娇的扑进了未母的怀里。
被自家女儿依赖,未母心间软得一塌糊涂。
“今儿个嘴怎这么甜,是吃了多少蜜糖啊!”
未母伸出指头在未无央的鼻头刮了刮。
“没有,我才没有吃糖。”
“我们小姐早上就只食了几块蜜烤鸡块而已。”
未无央话落,秋蝉就接声附和。
“怪不得嘴这么甜,”未母笑晏晏,很是开心。
“是啊!我们府里的大小姐就是个甜嘴的。”
未母身旁伺候的丫鬟婆子跟着好一顿的附和夸赞。
夸得未无央都不知说啥了。
凤溪院里,欢声阵阵,其乐融融,银铃般的笑声也随风轻轻飘扬。
未无央的到来,未母很快的就让人把凉亭里的账册给撤了下去,娘俩静静依偎,说了许多体己话。
午时,母女俩一起吃过午饭后,未无央也没急着回她的小院,而是留下来,在未母的屋里小憩。
未时,前院门房的婆子来通报,说的是姜家大小姐来访,正正等在大门外。
听到姜弱柳的登门,母女俩相视了一眼。
未母不敢相信,姜家的这个丫头哪来的胆量登门,昨日她还伙同二房的丫头对她家央儿使下作手段,今日竟还敢堂而皇之登门,也不知道她是心大,还是她背后有依仗,所以才会那么的肆无忌惮。
“央儿,若是实在不想见她,就拒了她!”
“没事,她竟然还敢来,我就好好的去会一会她,看她葫芦还能卖啥药。”
“可是……”未母想到昨晚无央发生的事,她还是一阵后怕。
虽然没能当场抓到她们所行的罪证,可毕竟来日方长,走着瞧,总会有机会抓住她们的小辫子的。
“没事的娘,就让她来,想必昨天她们没能得逞,也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幕后主使,定还想着继续与我交好,再寻机会对我下手。”
“可你能应付得来吗?要不我让素云陪你回去。”自家女儿最是单纯良善,未母很是不放心。
“不用了娘,现在她们还不知道我已看清了她们的真面目,她们一定还未对我有防备。”
“可是,娘还是不放心,”
“娘亲,女儿总是要学着长大的,以后,你也不可能时时陪在我身边护着我,有些事,总要我自己去经历才能知道这个世界的凶险,不是吗?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昨天吃了她们给的一个大闷亏,也是该长大了。”
“夫人,咱们大小姐是真的长大了。”陪在未母身旁的文嬷嬷看着眼神变得坚定的大小姐,忍不住的出声感叹!
“是啊!经历了这么些事,她也只能被迫长大了。”
“娘,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这是在咱们府里,况且还有娘在我身后做后盾,这件事,让我自己去解决吧!也当是我人生的一次历炼了。”
“是啊夫人,大小姐解决不了,不是,还有您在她身后坐阵吗?晾那几个小丫头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行吧!这事,你自己先去解决,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你再让丫鬟来唤我。”
“嗯,”未无央点头。
母女俩达成共识,未母就让身边的丫鬟去回了门房婆子,让她把人领去依兰院。
未无央回到依兰院没一会,姜弱柳就在婆子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无央,你在干嘛呢?”
进了依兰院的姜弱柳很是熟识的走进了未无央所在的花厅。
“没干什么啊!这大热天的,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姜弱柳进来,未无央也没起身,仍斜倚靠卧在窗边的竹榻上,看着手里的书本。
看着和以往不同,不再对自己热情的未无央,姜弱柳眼底闪现一抹冷意,不过她隐藏得很好,瞬间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无央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可能昨晚上没睡好吧!”
未无央接话,但也只是接话,并没有想要另起话题的意思。
她这不冷不热的回应,把姜弱柳弄得有些尴尬,她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贱人今天是发了什么疯,往日对自己的热情哪去了?
以往只要她来未府,未无央这小贱人总是会很热情的招待她,不是给她拿好吃的点心,就是把她新得的稀奇玩意送给自己把玩。
如今未无央的不热情,使姜弱柳的内心漾起了一股愤恨,不过她总是很会掩饰,内心所想不会挂脸上。
“无央,你看啥书呢!”
自顾在花厅坐下的姜弱柳看着未无央再次翻看手中的书本,也不找话和她聊,姜弱柳内心气得冒了烟,内心腹诽了未无央好几句贱人后,她才满眼笑咪咪的站身,走向了未无央。
“没看啥?就瞎打发时间罢了。”
未无央还是不热情的出声回应。
再次把靠近的姜弱柳气了个半死。
这死贱人,今儿个是咋了,这么没眼力见的给自己下面子。
“无央,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没得到热情回应的姜弱柳不愧是被姜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那忍耐力还真的是好。
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在未无央脚边的竹榻坐了下来。
姜弱柳的突然靠近,是未无央始料未及的,与她碰触的瞬间,未无央内心就起了一阵想呕的冲动。
“是啊!今天心情不好,”未无央光秃秃的答。
“那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姜若柳试探。
听着姜弱柳的话,未无央想,恐怕这才是她今天所来的目的吧!
“没有啊!没有出什么事啊!可能最近天气太热了吧!”
未无央继续跟姜若柳打哈哈!
听到未无央的回答,姜弱柳放下了些许疑虑。
也是,天气越来越热了,她从未府大门一路走过来,额上都出了层细汗,可见天热是真的会影响心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