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焕现在的心情,大概就跟一只刚从捕鼠夹上挣脱下来、瘸着腿、流着血、还顺便被崩掉了半颗门牙的倒霉耗子,一抬头,却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只……体型堪比哥斯拉、眼睛里还冒着绿光、手里拎着个核弹发射器的……巨型机器猫……差不多。
绝望!
彻头彻尾的绝望!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抗议,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刀子割着肺叶。旁边,云苓姑娘的状态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血丝,连坐直身体都显得异常艰难。
而他们对面……
那个……刚刚从一颗看起来就贼邪性的黑色晶石里“c位出道”的……“骷髅法师”(林昭焕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外号了,总不能叫“骨傲天”吧?),正用它那燃烧着两团幽绿色鬼火的空洞眼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玩腻了星际争霸、随手点开扫雷、结果发现里面居然有两只活蹦乱跳的小强一样……充满了……新奇?戏谑?以及……一种……高高在上的、视他们为玩物的……残忍。
“桀桀桀……星辰的弃子……太阴的残辉……”
那沙哑刺耳、如同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止的玩味。
“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啊……”
骷髅法师缓缓抬起它那只如同枯枝般的骨爪,遥遥指向林昭焕的右肩。
“这股气息……这该死的、令人作呕的……‘混沌’……还有……这缕……不该存在的……‘虚空之火’……”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汝……究竟是……何物?!”
林昭焕被它指得浑身汗毛倒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所有的秘密……似乎都在这老怪物的鬼火眼珠子面前……无所遁形?!
“我……我就是个路过的……”林昭焕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图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但在对方看来可能更像是在抽搐)的笑容,“这位……骨……骨头前辈……您老人家刚出关,想必舟车劳顿……啊不,是破关辛苦……要不……您先歇会儿?我们俩……就不打扰您了……先行告退?”
说着,他就想拉着云苓,用“壁虎爬”的姿势,悄悄地……往旁边挪……
然而……
骷髅法师似乎……被他这番充满了“求生欲”的话给……逗乐了?
它那空洞的眼眶里,幽绿色的鬼火猛地跳动了一下,发出一阵更加刺耳、更加疯狂的笑声!
“桀桀桀桀——!!!告退?!小虫子……汝……觉得……在这‘归墟之狱’中……汝……还有……‘退路’可言吗?!”
归墟之狱?!
林昭焕心中咯噔一下!这老怪物……竟然给这片遗迹……起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名字?!
“亿万年了……”骷髅法师的笑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怨毒!
“吾被囚禁于此……永无天日!承受着……星辰腐朽之苦!虚空侵蚀之痛!”它伸出另一只骨爪,指向了遗迹中央那几根……已经黯淡下去的断裂石柱,“全拜……那些……该死的……星之民所赐!!!”
“还有……汝等……”它的鬼火眼珠子,再次转向林昭焕和云苓,“汝等身上……这令人厌恶的气息……与那些……背叛者……何其相似!!!”
背叛者?!
林昭焕和云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遗迹信息中提到的“警惕背叛”……难道……指的就是……囚禁这老怪物的……那些“星之民”?!
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一段……狗血淋头的……恩怨情仇?!
“不过……无所谓了……”骷髅法师似乎……并不打算给他们科普历史。它那空洞的眼眶里,重新燃起了……戏谑的光芒。
“既然……汝等……‘有趣’的小虫子……将吾……从这该死的牢笼中……‘解救’了出来……”
“那么……作为……‘回报’……”
它缓缓抬起了它那只……镶嵌着无数黑色晶石碎片的……胸骨!
那些晶石碎片……开始……亮了起来!
一股……极其恐怖、极其邪恶、仿佛能……扭曲现实、玩弄灵魂的……力量!开始……从中……弥漫出来!
“吾……就赐予汝等……一场……永恒的……‘游戏’吧……”
它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愉悦?
“让吾……看看……”
“汝这……‘星辰弃子’……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桀桀桀桀——!!!”
话音未落!
嗡——!!!
一股……无形的、却又强大到无法抗拒的……精神力风暴!猛地从骷髅法师的胸骨处爆发出来!瞬间……笼罩了林昭焕和云苓!
林昭焕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巨响!仿佛被一万口黄钟大吕同时在耳边敲响!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破碎!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再次……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身体里……剥离了出来!
不!不是剥离!
是……拉扯!是被强行……拖拽进……另一个……维度?!
天旋地转!乾坤颠倒!
当林昭焕的意识……再次稳定下来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色的……荒原之上?!
天空……是……铅灰色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大地……是……龟裂的,寸草不生,只有……一些……风化了的……巨大骸骨……散落在各处,诉说着……此地的……死寂与荒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绝望与……腐朽的气息。
“这……这是哪里?!”林昭焕茫然四顾,“幻境?还是……某种……精神领域?”
他尝试着感应自己的身体……却发现……空空如也!
他……似乎……只剩下……纯粹的意识体了?!
而且……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处不在的……恶意!正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侵蚀着他的意识!试图……将他……同化!让他……也变成……这片荒原的一部分!
“该死!是那老骨头搞的鬼!”林昭焕立刻明白了过来!
这……恐怕就是那老怪物所说的……“永恒的游戏”?!一个……专门用来……折磨和玩弄灵魂的……精神囚笼?!
“云苓!云苓!你在哪儿?!”他焦急地用意念呼喊着。
“……我……我在这里……”一个极其微弱、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的声音,在他不远处响起。
林昭焕循声望去,只见……云苓的意识体,也同样出现在了这片荒原之上!她的状态比林昭焕更糟!意识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仿佛随时可能……消散在空气中!她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似乎在抵抗着……某种……极其可怕的……精神攻击!
在她周围的虚空中……正不断地浮现出……息壤渊崩塌、家园毁灭、甚至……她自己被“守护者意志”控制时……那冰冷无情的……画面!
显然……这老骨头……不仅把他们拖进了这个精神囚笼,还在……针对性地……攻击他们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桀桀桀……有趣……真有趣……”骷髅法师那令人作呕的笑声,如同背景音般,在这片灰白色的荒原上空回荡,“汝等的……恐惧……汝等的……痛苦……汝等的……绝望……”
“都将……成为……滋养吾……脱困后……第一顿……美餐的……养料啊……”
“挣扎吧……哀嚎吧……绝望吧……”
“让吾……好好欣赏……汝等……灵魂……破碎的……美妙乐章……”
随着它的笑声!
周围那股……侵蚀意识的……恶意!变得……更加浓郁了!
林昭焕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暴露在强酸之中!正在……一点点地……被腐蚀!溶解!
他能感觉到……自己那些……关于地球的记忆……关于亲人(虽然他没什么亲人)的模糊印象……关于朋友(比如那位在大理开民宿的夏岚?)的片段……甚至……关于他自己是谁的认知……都在……飞速地消退!模糊!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的意识……就会被彻底抹去!变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记忆、只剩下纯粹痛苦和绝望的……行尸走肉!永远……被困在这个……该死的精神囚笼里!
不!
绝不能……这样!
林昭焕猛地……凝聚起自己那已经变得极其微弱的……意识!
他知道……现在……任何外在的力量……都已经指望不上了!
混沌之力?虚空之火?甚至……那神秘的左眼?
在纯粹的精神层面……在意志的较量中……这些……可能……都派不上用场!(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用意念去驱动这些力量!)
现在……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只有……他那颗……在无数次绝境中……都未曾真正熄灭的……求生欲!以及……那份……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完全意识到的……对“存在”本身的……执着!
“老骨头……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吗?”林昭焕的意识体……艰难地……挺直了!虽然依旧虚弱,虽然依旧在不断被腐蚀,但……他的“眼神”(意识体的眼神)……却……重新……燃烧了起来!
燃烧着……愤怒!不屈!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
“你……囚禁了亿万年……早就……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散播痛苦和绝望的……可怜虫!”
“你……根本……不懂!”
“什么……是……真正的……活着!”
他猛地……将自己那微弱的意识……凝聚成……一个……点!
一个……极其微小、却又……极其坚韧的……点!
然后……
他……开始……回忆!
不是回忆那些痛苦的、绝望的、让他想要逃避的过去!
而是……回忆那些……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孤儿院里,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和小伙伴们一起偷看邻居家电视时的……快乐。
他想起了……第一次……用自己学到的那点三脚猫风水术,帮助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大爷解决了房子的小问题后,老大爷脸上露出的……感激的笑容。
他想起了……在黑河的冰天雪地里,和安雅一起……喝着热乎乎的红菜汤,听她讲述闯关东故事时的……温暖。
他想起了……在大兴安岭的密林里,和爽朗的鄂温克姑娘乌兰一起……追逐地气、仰望星空时的……自由。
他想起了……在黄土高原上,和萨日娜一起……守护着那片贫瘠却又充满希望的土地时的……责任。
他想起了……在古都西安,和知性的苏晴……探讨历史与现实时的……共鸣。
他想起了……在秦岭深处,与空灵的云苓……短暂相遇,感受到那种“天人合一”境界时的……触动……
一幕幕……一桩桩……
那些……或许并不惊天动地,甚至……有些平淡无奇的……过往。
那些……充满了……人情味……烟火气……喜怒哀乐的……真实的……人生片段!
在这一刻……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了他那即将干涸的……意识之海!
它们……或许……没有强大的力量。
它们……或许……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遗憾和……不完美。
但……它们……是……真实的!
是……属于他林昭焕的!独一无二的……存在证明!
“我……是林昭焕!”
他的意识……在这些“真实”的滋养下……开始……重新凝聚!
那股……腐蚀他意识的……恶意……似乎……退缩了?!仿佛……这些充满了“人味儿”的记忆……对它们来说……是某种……无法理解、甚至……令它们厌恶的……东西?!
“我……经历过……痛苦……”
“我……也……感受过……快乐!”
“我……或许……是个……‘弃子’……”
“但……我……不是……你这种……只剩下……怨恨和绝望的……空壳!!!”
林昭焕的意识体……猛地……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光芒……并非金色,并非白色,也并非混沌或黑暗……
而是……一种……极其温暖、极其坚韧、仿佛……包含了世间所有色彩的……心之光!!!
“给我——破!!!”
伴随着他发自灵魂深处的怒吼!
这道“心之光”!如同……利剑!狠狠地……斩向了……这片……充满了绝望与腐朽的……灰白色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