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同福客栈的大堂里,给整个空间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晕。众人围在桌前,脑袋凑在一起,仔细看着桌上的帮规,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时不时还指指点点。
曾小贤眉头紧皱,拿起帮规晃了晃,一脸嫌弃地说:“这哪叫帮规啊?简直就是一团乱麻,毫无条理。”
关谷神奇也跟着附和,咧着嘴笑道:“整个一入狱指南,照着这个来,不出三天,咱们都得进大牢。”
吕子乔站在一旁,双手背后,脸上带着几分无奈,解释道:“我可全是按掌柜的意思写的,她当时说得清清楚楚,我一字不差记下来了。”
陈美嘉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大声说道:“她要叫你去死,你也去啊?你自己就没点判断?”
吕子乔尴尬地咳了两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第七条写着呢,掌门有令,莫敢不从……咳!要不我再拿回去改改?”
就在这时,朱先生一瘸一拐地走进大堂。他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看起来十分狼狈。朱先生问:“掌柜的在吗?”
陈美嘉上下打量着他,疑惑地问:“出去了,你谁啊?”
曾小贤眼尖,一眼认出了朱先生,惊讶地说:“朱先生……您怎么把胡子刮啦?”
关谷神奇也凑过来,笑着说:“刮了好,看着年轻,就是这模样看着有点惨。”
陈美嘉又发现了问题,指着朱先生的眼睛问:“眼睛怎么也青了?跟人打架了?”
朱先生顾不上回答,焦急地问:“胡掌柜啥时候能回来啊?我有急事找她。”
曾小贤摇了摇头,无奈地说:“这可说不准,她出去办事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朱先生一听,眼眶一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我……我求求诸位,救救我吧!”
众人见状,纷纷围了过来,惊讶地问:“哟,怎么了这是?别哭别哭,有话好好说……”
朱先生抹了把眼泪,哭诉道:“自从我那天来过之后,小贝同学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暴虐成性,顽劣不堪……”
众人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地说:“那是她的本来面目!”
朱先生接着说:“要光是她自己也还好办,可自打那八大派成立之后,所有同学都活份起来啦,你瞧我这胡子,打个盹的功夫,就被他们捆住,活生生烧没了,还有袍子,十几刀下去,成百纳衣啦,还有我藏了一辈子的书,一把火全没啦,还有……”
众人好奇地问:“还有?”
朱先生哽咽着说:“对不起,我实在说不下去了,只要一想到她,我就只有一个感觉。”
众人追问道:“什么感觉?”
朱先生绝望地说:“生不如死,我临时找了个学生代课,才抽出身来求救!求求诸位,赶紧把她弄回去吧!”
众人面露难色,纷纷摇头:“请神容易送神难,自己造的孽啊,自己收拾吧!”
朱先生见众人不肯帮忙,急得连连磕头:“我……我给你们跪下了!”
众人来到天井,围成一圈,开始商量对策。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情绪都很激动,摩拳擦掌,仿佛即将奔赴一场大战。
曾小贤双手抱胸,一脸自信地说:“待会儿她一到,我就把她点住,然后小陈守住门口。”
陈美嘉一脸疑惑,问道:“干吗?”
曾小贤解释道:“把掌柜的支出去,否则她肯定护着小贝,还不跟你急了?”
关谷神奇挠了挠头,问:“点住之后呢?”
曾小贤指了指吕秀才,说:“让吕子乔上!”
吕子乔一听,连忙摆手:“我能干什么呀?我手无缚鸡之力。”
曾小贤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展开说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不是最会讲道理吗?”
吕子乔还是有些担心:“那她要是不听呢?”
曾小贤嘿嘿一笑,说:“关门……放小陈,以分筋错骨手恐吓之!小陈,你的拿手好戏。”
陈美嘉撇了撇嘴:“吓不住怎么办?”
曾小贤看向关谷神奇,说:“关谷上,以美食诱惑之!你做的饭,小贝不是最爱吃吗?”
关谷神奇挠挠头,憨厚地说:“那她要不吃这套呢?”
曾小贤想了想,说:“那就我来……”正说着看到莫小贝走了进来,曾小贤笑脸相迎之,调侃道:“莫掌门,您回来啦?”
莫小贝走进天井,看了众人一眼,疑惑地说:“嗯……都解散吧,我得回屋背书!”
众人好奇地问:“背什么书?”
莫小贝气鼓鼓地说:“今天邱小冬代课……哼!我恨他一辈子!”
众人惊讶地问:“为什么呀?”
莫小贝皱着眉头,抱怨道:“他教大家背三字经,下课之后,大家都围着他,管他叫邱先生,还成立了四书五经派,加起来比我的八大派多一派。”
众人安慰道:“那怕什么的?”
莫小贝沮丧地说:“我这派已经没人啦。”
众人连忙说:“我们不是人啊?”
莫小贝白了他们一眼:“你们会背三字经吗?”
众人自信地说:“废话!”
莫小贝大声说:“我说的是整篇。哼,没用的东西,我宣布,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八大派就此解散!”说完,便回屋背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当夜幕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绒布缓缓笼罩大地时,大堂内渐渐被黑暗所吞噬。就在这时,曾小贤几个人手脚麻利地点燃了悬挂于四周的灯笼,那昏黄的灯光宛如风中残烛一般,微弱地摇曳着,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然而,这昏暗的光线并没有让大堂显得阴森恐怖,反而给整个空间增添了一抹神秘而又温馨的氛围。正在此时,朱先生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了大堂。他身着一袭青衫,身姿挺拔如松,面庞清俊,眼神深邃而睿智。
随着朱先生的出现,原本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紧接着,众人像是约好了似的,纷纷快步迎上前去,脸上洋溢着热情和尊敬的笑容。
众人热情地打招呼:“朱先生来啦?哟,这胡子长得够快的呀?衣裳也换新的啦?”
胡一菲也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笑着说:“去去去,先生里边请!”
朱先生满脸笑容,高兴地说:“我这次来,就是告诉你,小贝同学……非但弃恶从善,而且还学会背三字经啦!”
胡一菲惊讶地说:“是啊?真是太好了,这多亏了先生教导。”
朱先生摆摆手,感慨地说:“没有天赋,再调教都没用,我听说,吕知府的孙儿,竟然开始写小说了?”
曾小贤连忙摆手,说:“不是我说的啊!”
朱先生不屑地说:“他也不想想,就他那个猪脑子……耗子还没逮着呐?”
胡一菲尴尬地笑了笑,学了声猫叫:“喵……您接着说。”
朱先生接着说:“以他这种资质,写破大天,也就是个说书的了。试问,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庸才,写了书,会有人看吗?”
众人齐声回答:“不会!”
胡一菲连忙说:“先生放心,我会劝他赶紧停笔的……”
朱先生一惊:“你们认识啊?”
吕子乔从一旁冲了出来,眼中冒火,大声说:“不光认识,而且熟得很!”
朱先生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帮我转告他,赶紧找块儿地,种庄稼去吧,要是没钱买地,跟我说一声,我介绍他到邱员外家当杂役,喂喂猪种种树,总不至于饿死。”
吕子乔气得满脸通红,大声说:“我我我跟你拼了!”说完,便扑了上去,与朱先生扭打在一起。胡一菲连忙上去拉架,却被众人挡在外面。
众人假劝道:“别打啦,千万别揪胡子……”
朱先生惨叫:“哎哟我的胡子!”
众人又说:“千万别撕衣裳,也别顺着脖领撕,那样没法补……”
朱先生又喊:“哎哟我的新衣裳。”
众人接着喊:“千万别砸门牙,也别使鞋底砸……”
朱先生最后一声惨叫:“哎哟我的牙……咕嘟!”
众人惊讶地问:“什么声儿?”
朱先生捂着嘴,含糊地说:“假牙,让我给咽啦!”
众人齐声惊呼:“啊?”
吕子乔站到凳子上,准备把白布挂到梁上。众人听到动静,纷纷冲了出来。
众人焦急地喊道:“哎你个傻秀才,千万想开点,好死不如赖活着,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吕子乔一脸茫然,从凳子上下来,说:“我没想死啊?”
曾小贤疑惑地问:“那你这是……”
吕子乔指了指白布,认真地说:“头悬梁!”
曾小贤松了一口气,坐下来说:“嗨,吓我这一跳。”
吕子乔又拿起一根锥子,说:“锥刺股!”
曾小贤吓得又站了起来,终于忍不住嚎了出来。
吕子乔看着众人,笑着说:“大家放心吧,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往心里去的。”
胡一菲关切地问:“这就对啦,你是咋想通的?”
吕子乔一脸坚定,说:“呵呵,我写小说,只是因为我想写,因为我有倾诉的欲望,对我来说,能把身边的故事,换种形式记录下来,这就足够了。”
曾小贤笑着说:“您要求还真不高啊?”
吕子乔摇了摇头,说:“我的小说,也许没有价值,没有意义,甚至没办法流芳百世,但我至少可以自得其乐,最重要的是,我终于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胡一菲点了点头,鼓励道:“早就该这样了,有兴趣,就去做,要老是犹豫,不敢尝试,那就永远都不会成功!”
吕子乔感激地说:“嗯……写小说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做的主动选择,我自己的选择,谢谢大家。”众人听了用力鼓掌鼓励。“与发自内心的充实和快乐比起来,功名利禄又算得了什么呢?”吕子乔接着说道。
陈美嘉也鼓掌叫好:“说的好,只要你敢写,我就敢看。”
吕子乔自信地说:“你就放心吧,连小贝都能学会背三字经,我怎么可能学不会写小说呢?”
关谷神奇好奇地问:“想出写什么了?”
吕子乔神秘地说:“没错,这个体裁,还从来没人碰过。”
曾小贤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体裁?”吕子乔趴在曾小贤的耳边,悄悄说。曾小贤没听清,说:“什么侠?大点声儿……”
吕子乔大声说:“武侠!”
众人惊讶地问:“说什么的?”
吕子乔兴奋地说:“江湖儿女恩怨情仇啊……”
众人疑惑地问:“你知道江湖是怎么回事吗?”
吕子乔笑着说:“不知道不会问你们啊?你们都是江湖中人。”
曾小贤又问:“有题目了吗?”吕子乔又对曾小贤悄悄耳语。曾小贤说:“不成,你这题目不够刺激。”
吕子乔好奇地问:“怎么才算刺激啊?”
曾小贤想了想,说:“我给你想一个……白发魔女传!”
吕子乔连忙摇头:“我写的是武侠,不是神怪!”
关谷神奇也插嘴说:“那就……四大名捕!”
吕子乔还是摇头:“国家干部哪敢瞎写?不想活了你?”
陈美嘉眼睛一亮,说:“我有一个……射雕英雄传!”
吕子乔来了兴趣:“有点意思,讲什么的?”
陈美嘉绘声绘色地说:“一个资质平平的傻小子,历经磨难,终于成为一代大侠!”
吕子乔皱了皱眉头:“俗!而且小气,我要写的是整个武林。”
胡一菲也提出了一个:“那就……多情剑客无情剑!讲一个摧毁武林的大阴谋……”
吕子乔还是不满意:“滥!而且虚假,我要写的是真正的江湖,那些个乱七八糟的题目,留给后人写吧,我的江湖,我作主!”说完,吕秀才提笔写下四个大字:武林外传!
众人催促道:“接着写呀!”
吕子乔挠了挠头,说:“剩下的还没想好。”众人“切”一声,四散而去。吕子乔喊道:“谁帮我买支新笔,要湖州的,还有棉靴,晚上有点冷,还有夜宵,我一到半夜就饿,最好能有碗热汤面,别忘了窝俩鸡蛋,要流黄的,还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