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刻,皇城尚笼罩在靛蓝色的晨雾中,八千名宫人已开始最后的准备工作。尚寝局的十二名掌事宫女手持鎏金烛台,仔细检查太和殿每一处角落。她们用沾了玫瑰露的丝绢擦拭着蟠龙金柱,确保柱身上雕刻的九条金龙纤尘不染。
“再检查一遍地毯的褶皱。”尚仪女官严声吩咐。三十六个小太监跪在猩红金线毯上,将每一道褶皱抚平。这条来自波斯的长毯足有九十九尺,织着“万寿无疆”的篆文,稍有不慎就会显出不吉利的褶皱。
御膳房里,三百名御厨正在做最后的装盘。总膳太监手持金尺,精确丈量每道菜品的摆放位置。“这道蟠桃献寿要再偏左三分,务必让陛下第一眼就能看见。”他指着用蜜饯雕成的三尺高寿桃山,桃尖上缀着的夜明珠在烛光下泛着柔光。
寅时刚过,整座皇城已如巨龙苏醒。三千六百盏宫灯自承天门一路点燃至太和殿,将黎明前的黑暗照得如同白昼。尚仪局的宫女们手捧金盆玉盏,在汉白玉阶上排成九列,盆中漂浮着容央特制的“万寿无疆“香花,清冽的香气随着晨风弥漫开来。
“陛下有旨,万寿节庆典始——”
随着司礼太监一声长喝,午门缓缓开启。身着绛紫色朝服的文武百官手持象牙笏板,按品级鱼贯而入。
卯时正,午门城楼上三十六面夔龙鼓同时擂响。鼓声如雷,震得护城河水面泛起细密波纹。身着朝服的百官已在端门外按品级排成九列,最前排的三公九卿手持象牙笏板,笏板上端系着表明官阶的彩色丝绦。
“开中门——”
随着鸿胪寺卿一声令下,沉重的朱漆宫门缓缓开启。百官队伍最前方,礼部尚书手捧青玉圭,迈着标准的“禹步”——每步正好七寸,不疾不徐地穿过深达三百步的御道。两侧侍卫手持金瓜斧钺,纹丝不动如同雕塑。
当队伍行至太和殿前广场时,司礼监掌印太监展开三丈长的礼单,尖细的嗓音穿透晨雾:
“跪——”
“兴——”
“再跪——”
百官随着口令行三跪九叩大礼,朝服下摆扫过青砖发出整齐的沙沙声。御史台的记录官站在角落,用蝇头小楷记下每位官员行礼的规范程度。
太和殿前,九龙御道两侧陈列着青铜铸造的龟鹤延年灯。皇帝端坐龙椅,身着明黄色十二章纹衮服,头戴镶有东珠的翼善冠。太子谢同銮立于御座左侧,身着绛纱龙纹袍,腰系九环玉带。
“臣等恭祝陛下圣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山呼万岁的声音震得殿角铜铃轻颤。皇帝微微抬手,掌印太监立刻展开长达三丈的礼单开始唱礼。各地进献的奇珍异宝在殿前广场上铺展出十里红妆:南海的珊瑚树足有七尺高,西域的汗血宝马配着金丝鞍鞯,江南织造局献上的缂丝万寿图在晨光中流光溢彩。
当礼单唱到“东宫献礼”时,殿中忽然安静下来。只见三十六名着杏黄色襦裙的宫女手提鎏金香炉缓步入场,炉中青烟袅袅,在空中交织出“万寿无疆”的字样。这是容央特意调制的“凝烟香”,烟气可悬停半刻不散。
在众人的惊叹中,容央九翚四凤冠上的金凤口中衔着十二串珍珠,每串正好三十六颗,行走时发出细碎的清响。正红色蹙金绣凤朝服在阳光下泛着微妙的光泽——这是掺了金线的云锦,每寸布料要耗费匠人三日之功。最引人注目的是腰间悬挂的七宝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发出清脆的玉石相击之声。
“东宫太子妃进献万寿长春香——”
随着通传声响起,容央双手捧着紫檀鎏金香盒踏上御道。她的步伐经过特殊训练,每步正好踏在青砖的莲花纹样上,三百步的御道走了整整三百步,分毫不差。
当她在龙墀前跪下时,皇帝特意抬手示意免礼。容央却坚持行了全套大礼,额头轻触地面三次,珍珠面帘在青砖上扫出优美的弧线。
“此香取昆仑雪莲晨露所凝为君,南海百年龙涎为臣。”容央的声音清越动听,“佐以天山冰片、交趾沉香、于阗玫瑰等十二味珍材,经春分晒、夏至露、秋分藏、冬至炼四时之功......”
香盒开启的刹那,一股清冽的香气如涟漪般扩散。距离最近的几位老臣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常年伏案导致的肩颈酸痛竟瞬间缓解。皇帝接过香盒时,发现盒底暗藏玄机:精巧的机关让香料在盒中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象征着生生不息。
容央身着正红色蹙金绣凤朝服,珍珠面帘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她手捧紫檀木鎏金香盒,在御前盈盈下拜:
“儿臣谨以万寿长春香恭贺父皇圣寿。愿父皇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皇帝龙颜大悦,亲自起身接过香盒。当盒盖开启的刹那,一股清冽中带着甘甜的香气瞬间充盈大殿。不同于寻常贡香的浓烈,这香气似山涧清泉般沁人心脾,又似空谷幽兰般高雅脱俗。
“好!”皇帝深深吸了一口香气,连日来的头痛竟缓解大半,“太子妃此香,当真妙绝!”
辰时三刻,御宴正式开席。太和殿前广场上摆开九百九十九张紫檀案几,按照“天圆地方”的规制排列。正中央的龙纹御案上,九十九道御膳正由尚膳监的太监们次第呈上:
御膳的摆放严格遵循“天干地支”的时序。首道“江山永固”用鲍鱼片拼成的北燕疆域图上,以松茸为山,燕窝为河,鱼翅勾勒出长城轮廓
次道“日月同辉”则是太阳造型的蜜汁火方足有三尺宽,中心嵌着溏心鹌鹑蛋象征旭日;月牙状的雪蛤羹盛在银盏里,表面洒着可食用的金粉
第三道“万寿无疆”由九百九十九个寿桃组成的九层宝塔,每个寿桃馅料都不重样
容央面前的太子妃专席另有讲究:她的餐具全是甜白釉瓷器,据说这种釉色最衬女子纤手;筷箸是紫檀木包金的,顶端雕刻着细小的梅花;就连餐巾都熏过她自制的“玉兰香”,轻轻一抖便暗香浮动。
容央与谢同銮同坐于御案左侧的太子席位。她面前的鎏金餐具上都錾刻着缠枝莲纹,筷枕是羊脂玉雕的并蒂莲。尚食女官特意呈上一盏“雪霞羹”,轻声道:“皇后娘娘吩咐,太子妃畏寒,这羹里加了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