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李山河站在云雾缭绕的蜀山山门前,黑色风衣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抬头望向那隐没在云海中的万级石阶,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十年前,他就是从这里开始了一段改变命运的修行。
山门两侧的石狮已被岁月磨去了棱角,但那双石雕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仿佛能看透来者的心思。李山河伸手轻抚左侧石狮的鬃毛,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真元波动。
“站住!蜀山重地,闲人免入!”
一声清喝从云雾中传来,两名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弟子如鬼魅般出现在石阶两侧。
左边的弟子约莫二十出头,剑尖微微颤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右边的则沉稳许多,约二十五六岁模样,眼神锐利如鹰隼,持剑的姿势标准得像是从教科书上拓印下来的。
李山河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牌。玉牌通体呈青白色,正面刻着“蜀山”两个篆字,背面是一幅微缩的蜀山全景图,边缘处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
“李山河,求见道清掌门。”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山风中清晰可闻。
右边弟子瞳孔微缩,显然认出了这是蜀山俗家弟子的身份玉牌。这种玉牌内蕴蜀山特有的灵力印记,外人绝无可能仿制。但他嘴上仍不松口:“可有掌门手谕?”
“没有。”李山河将玉牌收回,语气轻松平常,“但我必须见他。”
“狂妄!”左边年轻弟子忍不住呵斥,剑尖向前递了半寸,“蜀山岂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掌门师尊日理万机,哪有空见你这等闲杂人等!”
李山河叹了口气,右手轻轻按在腰间,那里看似空无一物,但两名弟子却同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仿佛有柄无形的剑正抵在他们咽喉处,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玄诚子师兄没教过你们‘观气术’吗?”李山河向前踏出一步,脚下青石板竟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细缝,“蜀山剑阵第七变‘云龙三现’,你们摆错了三个方位。若遇强敌,此处便是突破口。”
两名弟子脸色大变,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蜀山剑阵乃不传之秘,共七十二种变化,每种变化又暗含九种杀招。外人绝不可能知晓其中精要,更遑论精准指出布阵时的疏漏。
“你...你究竟是谁?”年轻弟子声音发颤,手中长剑几乎要握不稳。
年长弟子则死死盯着李山河的右手,额头渗出冷汗:“剑气内敛,收发由心...这是‘藏剑术’!你是蜀山弟子?”
李山河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石阶尽头。云雾深处,一道清越的剑鸣如凤啼般响彻山谷。
“十年不见,小师弟的眼力更胜往昔啊!”
声音未落,一道青色身影已踏着云雾飘然而下。来人约莫四十出头,面容清癯,鬓角微霜,手持一柄银丝拂尘,衣袂翻飞间宛如谪仙临凡。他轻飘飘地落在山门前,拂尘一甩,两名弟子立刻躬身退下。
李山河看着这个曾经教导自己剑法的师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玄诚师兄,别来无恙。\"
玄诚子上下打量着李山河,目光在他腰间停留片刻,微微颔首:“随我来吧,掌门已知晓你的到来。”
两人踏上通往山顶的石阶。
云雾在他们脚下流转,时而聚拢如棉,时而散开似纱,行走其间宛如漫步天宫仙径。
石阶两侧的古松依旧,枝干虬结如龙,松针上凝结的露珠在晨光中闪烁着七彩光芒。
“你走那年才十七岁。”玄诚子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师父说你命格特殊,不适合久留山中。没想到再见时,你已是朝廷命官了。”
李山河脚步不停,目光扫过石阶两侧熟悉的景物:“异常事件司,不过是个虚衔。”
“虚衔?”玄诚子轻笑一声,拂尘指向远处一座被云雾半掩的凉亭,\"能调动'天罗地网'的部门,岂是等闲?半年前滇南蛊患,若非你们出手,恐怕整个滇南早已沦为鬼域。”
“师兄消息倒是灵通。”李山河打断他,眼神突然锐利如剑,“蜀山在世俗的眼线,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不知这是掌门的授意,还是师兄自己的...兴趣?”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似有无形的火花迸溅。十年的时光,足以让曾经的师兄弟变成立场迥异的陌路人。
行至半山腰的“洗剑亭”,玄诚子突然停步:“规矩你懂的。”
李山河会意,解下风衣搭在亭柱上,露出里面一身简洁的黑色劲装。他右手在腰间虚握,做了个抽剑的动作。明明空无一物,玄诚子却神色凝重地后退了半步,手中拂尘无风自动。
“请。”李山河做了个起手式,正是蜀山基础剑法“朝天阙”的变式,但细微处又有不同,多了几分凌厉杀伐之气。
玄诚子不再多言,拂尘一甩,千百根银丝突然绷直如剑,带着破空之声直刺李山河面门!
这一招“万丝化剑”乃蜀山绝学,看似柔软的拂尘丝在灵力灌注下比精钢还要锋利,能轻易洞穿金石。
李山河不闪不避,右手在身前划了个半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银丝在距离他三尺处突然凝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更惊人的是,空气中竟隐约浮现出一柄半透明的长剑虚影,剑身上流转着青紫色的电光。
“剑气化形?!”玄诚子失声惊呼,手中拂尘几乎脱手,“你已入‘无剑’之境?这怎么可能...师父说过,当世能达到此境的不过三人!”
李山河没有回答,右手轻轻一推。那柄虚幻的长剑随之向前刺出,剑尖未至,凌厉的剑气已扑面而来。
玄诚子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迎面而至,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三步,后背抵上了亭柱,拂尘上的银丝竟断了一大半,如雪花般飘落。
“得罪了。”李山河收起架势,重新穿上风衣,“现在,可以见掌门了吗?”
玄诚子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个曾经的小师弟,终于缓缓点头:“随我来吧。不过李山河,你要记住,无论你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回到蜀山,你永远是蜀山弟子。”
李山河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蜀山大殿巍峨庄严,七十二根蟠龙柱撑起高耸的穹顶,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不同的道家真言,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正中的蒲团上,道清真人闭目打坐,白须垂胸,一派仙风道骨。
殿内香烟缭绕,檀香的气息沁人心脾。
李山河站在殿中央,不卑不亢地行了个道家礼:“弟子李山河,拜见掌门。”
道清真人缓缓睁眼,那双眼睛清澈得不像百岁老人,反而如同初生的婴儿般纯净无瑕。但李山河知道,这双眼睛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秘密,当年他离开蜀山时,就是这双眼睛看穿了他命中注定的劫数。
“李司长远道而来,所为何事?”道清真人的声音不大,却震得殿内烛火摇曳,回声在七十二根蟠龙柱间来回激荡。
李山河直视掌门双眼,一字一顿道:“重组‘华夏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