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一白衣少年,身着滚金边云锦,腰间挂着一块雪羽玉佩,通身气质斐然,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岁约与岳、顾两人一般大。
“这位兄台,”少年缓缓开口,尾音上扬,音色清越,指了指地上的钱金:“这位是我兄长,往日一喝酒就要说出一些疯言疯语。”
紧接着,又拱起拳:“如有得罪,我在这里替他赔个不是,还望兄台不要与一个醉鬼较真。”
说罢,脚下踢了这醉汉小腿一脚,见人实在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幽幽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跟在身后的两名护卫将人抬走。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这消息内容又敏感,不好再详问,苍流荒只皱起眉,目送两名护卫将人搬走。
“在下钱银,钱财金银的钱银。”
自称钱银的少年显然对苍流荒起了兴趣,一双眼在青年身上迅速扫了一眼,笑道:“还不知道兄台的名字?”
“流荒。”
钱银那一眼仿佛像是看出了点什么有趣的地方似的,眼中的光愈发亮,令苍流荒不由暗自提高了警惕。
钱金将“流荒”两个字在口中念了一遍:“噢?还不知具体是哪两个字?”
“流亡……”
“当然是流水的流,洪荒的荒了。”
萧郁不知何时挤到两人身侧,替苍流荒答了钱银的问题。
“洪荒之初的流水吗?”钱银弯唇笑道:“好寓意。”
洪荒之初,混沌未分,天地连成一片,那虚无之中诞生的流水滋润了万物,孕育着生命与希望,当真是一个好名字。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萧郁眉眼弯弯,抬起头,得意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苍流荒,与有荣焉。
两人三言两语替本人解释了名字的寓意,又商业互捧了一番,言语之间颇有一见如故之感。
钱金走了,苍流荒本就无甚兴趣,由着两人热火朝天地聊着天,只淡淡瞥了两人一眼,转身走开了。
“那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隔着一段距离,岳云生并未听见苍流荒与那醉汉的对话,见苍流荒去而复返,好奇问道。
“无事。”
苍流荒惯常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仿佛什么事都不值得他为之动容。
“这么多人都要前往天镜峰,我们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了。”
环视一圈,客栈内已是座无虚席,多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想必是各门各派听见风声,无论这宝物的消息是否属实,都想要前去分一杯羹。
各路人马齐聚一堂,人多眼杂,就算岳云生顾舟行几人在江湖上尚是个无名小卒,怕是也会有眼尖心细的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
前段时间,灭门惨案还在江湖中闹得沸沸扬扬,真心实意为他们痛惋的,虚情假意幸灾乐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顾舟行他们可谓是将人情冷暖尝了个遍。
所以他现在只信一人,一个看似冷冰冰不近人情,却在危难之际救他于水火的人。
看着苍流荒高挑匀称的背影,顾舟行不由攥紧了拳头。
楚家剑谱不能任贼人拿了去,血莲花更是势在必得,不知那海月教安的什么心,竟将天镜峰一事公之于众……
思及此,顾舟行扭头去问岳云生:“你对那海月教了解多少?”
海月教因其行事肆意无端,无所谓什么纲常伦理,无论邪魔歪道还是名门正派,只要入了海月教的门,那就是海月教的人,管你是恶人好人,皆照收不误,除了完成教中任务外,其余时间随你心意,几乎没有任何约束。
教中内部则奉行强者为尊,谁武功最厉害谁就能当教主,左右护法的选拔同样如此,看不惯谁你就去找他的单挑,打赢了算你厉害,打输了算你活该,十分简单粗暴。
因其行事作风堪称残暴不仁,不讲求仁义道德,一向被其他门派所诟病,海月教便有了“魔教”之称。
将印象中的海月教细细描述了一遍,岳云生摸了摸头,看向苍流荒:“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剩下的也都是一些道听途说……”
比如说海月教教主生得青面獠牙,奇丑无比,喜好男色,专门绑架一些长得好看的公子侠客放在后院,夜夜笙歌,厌倦之后又将人扔下山去,完全是个提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又比如说有一杀手接了任务,前去刺杀教主,将教主身边的护卫几乎杀穿,险些将教主脑袋给削下来,最后寡不敌众,还是被教主擒获,收至后院男宠,分外宠爱。
这些坊间八卦将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岳云生平日听的时候当做消遣,此时也当做是缓和气氛的玩笑话说了出来。
刚刚说完第二件,那跟着萧郁走来的白衣少年捂着唇,噗嗤笑出了声。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钱银才放下手,道了声抱歉。
“我看这些八卦绯闻也不全然是假。”
钱银话音刚落,几人视线齐刷刷落到他身上,特别是萧郁,脸上笑容像是打翻了调色盘,异常精彩。
就连苍流荒也几乎维持不住那淡然的神色,眼神如刀,寻常人此时怕是早已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可惜钱银不是个普通人,心中料定苍流荒不是个弑杀残暴之人,又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放心大胆地说道:“说起杀手,你们可知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组织沧澜阁?”
沧澜阁是近几年来才出现的组织,历史底蕴比不上武当少林峨眉那些响当当的门派,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壮大成长为能与之比肩的江湖门派组织。
“你是想说,故事中那个刺杀海月教教主的杀手来自于沧澜阁?”
“不错。”钱银冲顾舟行点点头:“沧澜阁内部杀手依据实力排行,两年变动一次,你再猜猜暗杀教主的那个杀手排行第几?”
岳云生抢答:“既然能险些杀掉他们教主,那定是榜上前五、不,前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