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钟方向,两只。”
“收到。”
耳麦中传来周知乐的声音,傅玄两指指尖抵在黑色的耳麦上,轻轻下摁,回复,指尖勾下耳麦,挂到脖子边。
顶楼的风吹得衣角翻飞,黑色的碎发飞扬,露出光洁的额头,一身轻便黑衣的青年架着狙击枪,瞄准位置——
“砰、砰——”
两声枪响过后,隐藏在百米处角落里的怪物应声而倒,扬起一阵灰尘。
确认瞄准镜的视线中已经没有了怪物的身影,傅玄起身,拎起狙击枪,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重新戴上耳麦:
“清理完毕。”
“我们这边也差不多了,就在傅哥你脚下这栋楼的一楼集合吧。”
周知乐在耳麦中回复道,一旁隐约传来秦臻的抱怨声。
他们准备在这里过夜,在睡下前,肯定要先清理一番周围隐藏在暗处的怪物。
刚踏出一步,傅玄敏锐地感受到一道粘稠的视线紧紧落在身上,似乎不带恶意,却令人不由地汗毛倒竖。
右手探向绑在大腿侧的手枪,傅玄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丝毫可疑的痕迹。
大厦顶部的风格外的凉,透过衣领,从锁骨处滑进胸膛,带起阵阵凉意。
傅玄紧了紧衣领,不发一言地来到楼梯处,顿了几秒,猛地转身,身后却依旧是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随风飘荡的白色塑料袋,晃晃悠悠地在傅玄面前飘过。
重新将手搭在把手上,拧开,门缓缓打开。
印入眼帘的是无限向下旋转的楼梯通道,标有“紧急出口”的小牌子发出一道幽绿的光。
傅玄向前踏出一步,踩在最上层的那节楼梯上。
“叮铃——”
熟悉的铃铛声在幽静的楼道内响起,伴着身后门嘎吱的响声,显得有些突兀。
“嘭——”
身后有些老旧的门倏地关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只觉身后有人猛地用力推了一把,傅玄一脚踩空,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失重的瞬间,身体好似飘荡在一片无尽的黑暗荒野,满目只有扭曲的、不成形的空间。
随即落入一个冰冷、又柔软的怀抱。
浑身像是泡在咸湿的海水中,充满了梦幻般的黑色泡沫,挤占着鼻腔、胸腔之中的空气。
“傅,玄。”
这次那道沙哑失真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也不再如牙牙学语的孩童那般带着含糊不清的语调。
黏腻湿滑的黑色触手从脚踝缓缓攀附至大腿,黑色与白色形成强烈的颜色对比冲击。
傅玄试着挣动手臂,数条触手犹如铁钳般紧紧缠绕其上,如同困住猎物的蟒蛇,一点点将猎物吞食殆尽。
“又是你……”
挣扎无果,傅玄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喉管溢出一丝冷笑:
“还真是阴魂不散。”
“喜欢,傅玄……”
声音断断续续的,丝毫不掩饰对青年浓烈的占有欲。
随着那道声音落下,黑色的触手仿佛也得到了准许,欢欢喜喜地继续爬上傅玄的身体,试图qin占他的每一寸肌肤。
“呼……”
傅玄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逐渐紊乱的呼吸,咬着牙:
“为什么是我?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顿了顿,紧接着问道:“还是说,你真的喜欢我?”
但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怪物,也会有“喜欢”这种情绪吗?
傅玄不相信。
比起“喜欢”,他更愿意相信那只是一种对血肉的渴望,或是生物本能的yu望。
“喜欢,喜欢……”
从傅玄口中说出那个词显而易见令那道声音愈发兴奋,在他身上滑动的触手也更加猖狂。
“等、等等——”
感受到它逐渐探索到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傅玄面色一变,沉声呵斥:
“拿开——离我远点!”
完全陷入兴奋情绪中,身上的触手显然不会听青年的话,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唔……”
傅玄轻哼一声,脸上肉眼可见爬上了一抹薄红。
在空旷无际的空间,不见一丝光亮,只有两道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呼吸交缠。
*
“诶?傅哥不是说他已经解决了吗?”
周知乐站在大门口,抬头望向恍若置于云层、直破云霄的顶楼。
“怎么还没有下来?”
南锐接话:“要上去看看吗?”
秦臻摆摆手:“放心,以他手里拿的那个东西,足够把靠近他的家伙都给突突了。”
“不过,萧元青呢?”
秦臻环视一圈,没有看见萧元青的身影。
他觉得,萧元青那小身板,看起来可比傅玄弱不禁风多了。
“好像是说困了,回车上睡觉去了。”
南锐向后看了一眼,努努嘴:“喏,车在那里呢——”
白衣服变黑衣服的秦臻双手抱胸,不满道:
“嘿,为什么他就可以在车上睡觉,我们就要在外面要死要活地打怪?”
南锐淡淡看了秦臻一眼:“你要不看看你这身板,再看看他的?”
秦臻摊手:“好吧。”
“毕竟我人长得又帅又高又强壮,没办法。”
周知乐&南锐:“……”
你要不再听听你在说什么东西?
平时傅玄都是怎么忍受你的?
“这么久都没动静,我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犹豫再三,周知乐还是觉得得上去确认一下傅玄的情况。
“我和你一起?”南锐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长剑,询问。
向来心大的秦臻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大马金刀往那一坐,挥挥手:
“你们去吧、去吧,我守在这。”
周知乐冲南锐摇摇头:“不用了,我找到傅哥后马上就下来。”
“不用找了。”
一道冷淡又带着沙哑的声音倏地从他的身后传来。
“我在这里。”
高挑的身影从楼梯口出现,半个身子隐在暗处,忽明忽暗的光影打在俊美又秾丽的脸上,说不出的冷锐肃穆之色扑面而来。
嘭地一声将挂在肩上的狙击枪抵在地上,沉重的枪柄落地,地表厚厚的尘土随之震了震。
傅玄扯扯嘴角,沙哑的嗓音透过寂静的空气传来,有些失真:
“萧元青呢?”
周知乐被吓得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地答道:“好、好像是……是在车、车上吧?”
姿势怪异地迈步走来,傅玄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冷淡,逐渐靠近停在不远处的汽车。
周知乐几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空气凝滞,只剩几人微弱的呼吸声,还有鞋底重重踩在地板上的、沉重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