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称帝,犹如牝鸡司晨,必使阴阳不和,万物夭伤,室家丧亡。太皇太后,此事万万不可啊!”
一听南宫离的想法,仙风道骨的云掌门急得闪了腰。
“哎呀,你急什么?!跟吞了火药的大公鸡似的!”太皇太后呷了口茶,瞥他一眼。
遭遇到颠覆性事件,一个女人往往比男人更镇定。
因为,她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大公鸡起码是公的!”老掌门两只手“啪”地按住茶桌,探身过去,用一种充满怀疑的眼光打量眼前人,“太皇太后,孩子不是这么宠的,这种事你都能容忍?!”
“哀家不只容忍,还很高兴。”
“小柔,我怎么觉得不认识你了?!”
“姓云的,除非你有新鲜点儿的话。否则,你要是再顶着这么一张故作讶异的脸凑过来,信不信我一巴掌呼上去?”
大熠最雍容华贵的女人转转眼珠,白眼都快翻烂了,像收回赌桌上的筹码一样一丝不苟地收回表情,看上去又像个有话直说的小姑娘了,
“云毅,进宫前你曾问过我,打算在这儿待一辈子吗?我告诉你,在这儿,半辈子就死了。”
“那你为什么非要这么选?”云毅愕然。
“因为,我不想让全大熠的女孩子都活半辈子就死。”太皇太后道。
刹那间,看惯风云的武宗掌门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错觉,就好像,自己并不曾存在过,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这小小的女孩子都是这么独自一个人走过来的。
兴高采烈,形单影只。
皇家宗室内斗残酷至极,永远难以避免。这些年,举兵借口维护正统的,密谋刺杀的,舆论上辱骂她的,甚至自杀给她看的……前仆后继,屡兴不绝。
可这女人,气定神闲,深不可测。
老太后缓缓将手搭在九凤椅雕兰镂竹的扶手上,道:“云毅,人这一生唯一值得炫耀的唯有职责。不然,你以为万人之上留有的是什么?高处不胜寒的猎猎长风究竟是谁刮起来的?前朝徽帝身为帝王,一手砌玉书法叫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可诗文再好也没有用,对于一个帝王而言,抽象的人文精神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更重要的是他们对天下的责任和对百姓的贡献。”
君王应当有信仰,国计民生事,容不得你犯错。
“老爷爷,您一代宗师,为何如此见识短浅,大惊小怪呢?”南宫离怪道,“还是说,您担心我年纪轻,没有能力治理国家吗?您可以随便去打听打听,我治理白兔城可好啦!”
一听这话,苏唳雪冷不丁又想起这丫头在白兔城捉襟见肘、顾头不顾尾的狼狈样儿,垂眸,莞尔。
小公主太可爱,就算犯了错也会被原谅。白兔城里,谁不宠她。
宗师之威隐隐在老人身上凝结,极深,极重,睫上结了一层雾,眉头敛得解不开:“殿下,一个女人统治一座城池,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而后,那凝重的目光又转移到苏唳雪身上,上下打量一番,道:“老夫明白了,原来,先考打的竟是这等下作主意!真是愧对武者之风。”
苏唳雪眸子一暗,脸色瞬间阴沉:“前辈,还请慎言。”
“小子,你打得过老夫吗?”
“打不过,但可以拼命。”
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打下来,将苏唳雪发色染成一种罕见的金色,泛出耀眼的光泽。再加上她人又白净,更显得一对眸子亮的惊心动魄。
将帅之威与一代宗师在御花园里剑拔弩张。太皇太后淡然一笑,道:“苏将军,哀家还是要提醒你,云掌门是个特别固执己见的人。”
“太皇太后不用担心,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俩是不分伯仲的。”苏唳雪不以为意道。
“老夫也知,公主殿下人品贵重,于国有功;将军鹰扬虎视,有万里之望。”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并没有拔剑,只道,“然而,将军可知,公主称帝最大的障碍何在?”
苏唳雪想了想,摇摇头。
要说障碍,那可太多了。
首先,幼帝不退位,三公九卿就不会同意。即便控制住了朝堂,也不一定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那些陈腐观念、古怪成见……南宫离走的这条路,是老牛拉横犁,一步一个坎儿啊。
“将军,是你。”
却听老仙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