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吹风机在哪儿?”
梁羡青抽出自己的手,摸了摸还往下滴水的湿发,抬头问他。
是转移话题,也是真的想问。
她的头发只用毛巾擦了半干就出了浴室,现在几缕湿发贴在后颈,被走廊的风一吹,只觉得冷嗖嗖的。
原唯初站在明暗交界的那条线上,选择向前一步,踏向前方的光,把她带进自己的卧室。
“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找。”
梁羡青坐在他的干净整洁的书桌前,打量他的房间。
依旧是全白。
墙壁,衣柜,书架,椅子都是单一的白色。
床单和枕头也是,平整的连一丝皱褶都没有,简直不像人住的地方。
这是梁羡青第二次进他的房间。
上一次是原唯初做噩梦时,梁羡青故意闯入,好奇的想窥探他的秘密,被他意外伸手抱住。
那时候,原唯初梦中呢喃的也是“别抛弃我。”
刚才的话,梁羡青的确是故意刺激他的。
作为攻略难度最大的目标男主,牵动原唯初的情绪很难,想得到最后一分好感值更难,这是唯一的突破口。
不破不立。
不把陈年未愈的伤口彻底撕裂,新的血肉就无法再生。
哪怕这个过程会非常痛苦。
呼呼的风声在身后响起,原唯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吹风机插上电,拨到暖风的档位。
原唯初没有直接帮她吹,而是先将吹风机的风口对准自己的手,试了试温度正好不会烫到她之后,才捧起她的一缕长发,从上至下,顺着头发生长的方向吹了起来。
“这个温度可以吗,热的话就跟我说。”
梁羡青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失去视觉,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修长的手指在她发间轻轻游走,五指指腹温柔的按摩她的头皮,一下一下,力道恰到好处,舒服的让人沉溺。
耳边几缕发丝被吹的向前飞起,和温暖的风一起拂过她的脸颊,黏在她水润的唇上。
梁羡青正想伸手摘下,身后的人却快她一步。
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梁羡青略微张口,然后咬住。
她能感觉得到,原唯初有一瞬的僵硬。
微麻的电流从被她含住的食指,一路传到原唯初的心脏和大脑,陌生而奇妙的感觉。
几秒后,梁羡青若无其事的松口,“烫。”
原唯初把吹风机拿远了些,调低了温度。
“抱歉。”原唯初垂眸看向她留下的红色齿痕,顿了下,继续说:“确实,有点烫。”
梁羡青慢悠悠的提醒:“吹头发时要专心,怎么能走神呢。”
“好,我会专心。”原唯初虚心接受罪魁祸首的无理取闹。
接下来,原唯初没有再走神,手上的动作愈发游刃有余。
梁羡青满意,又不太满意,“你以前帮别人也吹过头发吗?”
原唯初:“你是第一个。”
梁羡青眼角上扬了些,“那你为什么这么熟练,无师自通,自学成才啊。”
丝绸般柔顺的黑发从原唯初手中倾泻,落在她纤巧的背部蝴蝶骨之上。
原唯初:“也不算,以前我爸经常帮我妈吹头发,看多了就不知不觉学会了。”
房间里只有吹风机嗡嗡的响。
梁羡青过了一会才开口:“你爸妈是什么样子的人?”
原唯初已经很久没听到人如此直接而平淡的提到他的父母。
不是高高在上的同情,害怕提起他的伤心事。
不是冠冕堂皇的安慰,劝他抛下过去向前看。
她只是单纯的好奇。
既然她想知道,那便说给她听。
“我爸是心内科医生,我妈是中文系教授,他们以前是一个大学的师兄妹,在一次志愿活动上,我妈对我爸一见钟情。”
梁羡青正听的津津有味,原唯初却突然戛然而止。
“然后呢?”梁羡青很感兴趣的追问。
原唯初放下吹风机,拿起红木梳子轻轻帮她顺着头发。
“后来就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倒追温润如玉的清贫学霸,历经家族反对,跨越阶级差异,最后在一起的故事,没什么特别的。”
什么叫“没什么特别的”,这故事多有意思,都能写一部小说了。
梁羡青感叹道:“你父母感情一定很好,很让人羡慕。”
原唯初这么会照顾人,应该也是从小耳濡目染,从父母的言传身教里学来的。
如果十年前没有遇到那个变态杀人犯,他们一家应该会一直幸福下去的吧。
原唯初继续平静的陈述:“所以我妈无法接受我爸的死,选择带着孩子自杀,火场被救后记忆错乱,时间永远停留在了十年前。”
梁羡青想问:“那你呢?”
你的时间也永远停留在十年前了吗?
但她没有问出口。
答案已经明显。
整整十年,时间真的会抚平一切伤痛吗?
那愧疚,自责,懊悔,自我厌恶,也能被抚平吗?
虽然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变态杀人犯已经被原唯初亲手处理。
但斯人已逝,一命抵不了一命,死去的父亲不会因此重新回来。
那……母亲呢?
梁羡青:“原唯初,明天去见见你的妈妈吧。”
“我们一起去。”
原唯初一下接一下梳着她的头发,过了很久之后,头顶上方传来低涩的一个字:
“好。”
吹干头发之后,梁羡青没有起身去客卧。
雷声轰隆轰隆,梁羡青钻进他的怀里,赖着不走,“我可以在留你这里吗?今晚我不想一个人睡。”
今晚,她更想弄皱原唯初的床单。
“只是睡一张床而已,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为了让他没有顾虑,梁羡青信誓旦旦的举起三根手指头,说出典型的渣女语录。
原唯初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对她说:“我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回来的时候,梁羡青已经躺进被窝,只露出一个头来。
原唯初走过去掀开一角被子,才知道,为什么她只有头露了出来。
因为她身体的其他地方不着片缕,全无遮掩,没法露。
床头柜上,之前还裹在她身上的浴巾随意放着,浴巾是和整个房间色调一致的白色,但却很惹眼,让原唯初无法忽视。
梁羡青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笑盈盈的说:
“我喜欢裸睡,你应该不介意吧?”
原唯初静默了几秒,还是躺了上去,只不过和她隔了半臂距离,“你喜欢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
梁羡青仿佛松了一口气,弯起小腿勾上他的瘦腰,波涛一般汹涌的身子像树袋熊一样贴过去,缠住坚硬的树干不放。
“我还喜欢抱着东西睡,你肯定也不会介意吧。”
原唯初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某种情绪汹涌翻腾,幽暗而炽热。
房间猛然陷入黑暗,原唯初长臂一伸,把床头仅剩的一盏灯关上。
他眼底的猩红也被遮掩起来。
“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原唯初掐着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身上,按进怀里毫无空隙。
修长的手指在她细腻的背上轻抚,仿佛羽毛拂过,激起一阵细密而难受的痒意。
“什么?”梁羡青想往后躲,身子却一点都动不了。
痒意顺着她的骨骼来来回回,寻到她的腰窝最为敏感的那处,原唯初按下去,轻易就惹得趴在他身上的人喘了一声,眼尾晕染一抹艳色。
原唯初这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我最喜欢,惩罚言而无信的小骗子了。”
他捞过梁羡青那只发过誓的手抓着,十指紧扣,细碎而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角,温柔而不容逃避的攻城掠地。
空着的另一只手,顺着腰窝处往下。
暴雨倾盆,玻璃窗上的水迹丝丝缕缕,空气湿润起来。
床单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