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悦有条不紊的进行战后治疗期间,现实世界内,‘华悦’与AZ坦诚相待的谈话也刚结束没多久。
两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仅是卡洛斯地区两大地下组织顶点势力的“祖宗”,还是过去称得上知己知彼的知音。
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
在彻底说开,乃至于和解后,两块老姜凭借着多年来的配合默契,立刻互通有无起来。
AZ对华悦能知晓许多情报一事并不感到意外,兴许是将其,给归结为西尔维娅曾经的“祭司”身份;
‘华悦’则能够放下那些不必要的社交礼仪,彻底大开手脚的说明情况,如谋士般“进言献策”起来。
因此在米可利和大吾眼中,便是两人在一番“家里事”谈话后,青年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而华悦则在露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欣慰笑后,便当真如先前所说那般,化为一名情感大师进行着“恋爱咨询”。
简而言之,两人是越谈越激动、越谈越默契,看得他们一时都拿不准华悦和阿瑞兹的关系起来。
这又是彼此深情(?)对视、又是支开作为保镖的艾路雷朵、又是打趣着举手投降认输场面的……
大吾和米可利的眼神逐渐迷惑:这感觉,不像是做错事惹妻子生气的姐夫、和替姐姐讨回公道的小舅子。
反倒更像是对闹别扭后,久别重逢再次和好的朋友……?
就在二人头脑风暴的期间,华悦却是忽的一顿,比了个手势暂时停下了交流,就似有所感的掏出了一部按键手机查看起来。
亮起的荧幕上只有一句话,却令‘华悦’挑了挑眉,就如见到什么有意思的帖子般,霎时没忍住轻笑出声来。
冷冽的荧光自下而上打在少年面上,将他的面部如印象画般分割开来,配合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是怎么看都不像个孩子。
“怎么了?”
AZ没忍住打了个冷颤,毕竟每当华悦露出这个表情,就意味着肯定有人倒霉了、或是将要倒霉了。
“你相信这世上会有所谓奇迹的诞生吗。”
面对‘华悦’的问询,AZ思考的时间并不长,称得上是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案。
“世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奇迹的出现,那是比“偶然”成真的概率要更为珍贵而稀少的存在——而创造出一个人造奇迹的难度比之前者要简单太多。
他们都知晓这点,毕竟在过去他们便是如此以“神赐的奇迹”作为的理由,去诓骗世人的。
‘华悦’对此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只沉默翻转了手机将荧幕对准了AZ的方向,好让对方也看清上头的文字——
〖庆祝吧小荻花,你大展身手的机会兴许就要来了——祭祖仪式成功了,我们亲爱的【新芽】带着希望回来了。〗
“新芽?”
“就是我如今名义上的师兄,洛华冬青——一名被民众鼓动而推出去送死,却能笑的无所畏惧的勇士。”
华悦语气抑扬顿挫的夸赞着,但AZ细细听来,只觉这短短一句话剔除华而不实的辞藻,全是阴阳怪气的内涵。
“被蒙在鼓里的救世主啊……”
“是不是真一无所知还有待考究,我虽对他这一战胜求生本能的伟大抉择表示尊敬,但绝不苟同。”
‘华悦’收回手机,反手又拿出了另两把设备噼里啪啦按动起来,看得AZ一时都无言以对起来。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忙啊。”
“不敢当——哪怕一人分饰三角,我一天的睡眠时间还是能在2h以上的。”
AZ闭麦了,他利落转头欣赏着枝头小箭雀的身姿,假装方才掠过了一阵喧嚣的风,而不是少年的怨气。
其实通过手机传达情报是一方面,‘华悦’这会更主要的目的,其实还是借此行为的掩饰与朽灵之森的华悦进行联络。
啊当然,与夏桐打个小报告也是肯定的。
敢不经商量就做出这样的行为,冬青那瓜娃子明明长了嘴却不肯开口讲话的话,就只能靠他来开口了。
【喂喂?听得到吗?】
『听得到,我还不至于聋了,你这会能有时间与我联络,看来和AZ的叙旧还算顺利?』
【那不肯定的嘛,我哪次出手不是手到擒来~?比起这些,我刚收到绫枫那家伙发来的消息了,是关于新芽回来的内容。】
『意料之中——我刚让洛溪和青琅把在泥地里摸爬滚打、衣衫褴褛的冬青给丢出去。
这会估计带着误判的情报,在洛华家旗下的某家私人医院里头呆着吧。』
【啊我知道,我那会还顺路瞅了眼深林队的队内论坛体,这会有些人也在讨论这事了——看来是传统派的卧底透露的信息。】
在与华悦的通话分享情报间隙,与往常小悦常用的q版小人形象不同,前者并没有什么虚拟形象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先前曾在幻影之塔里头曾露过面的华悦本相,但“遗蜕·灵兽形态”。
【你那边解决的怎么样?】
『还算顺利,只是有些精灵受到黑雾的侵蚀,我这会正在给他们做额外的能量祛除小手术,没过多久应该就能醒过来。』
华悦老神在在的回着话,而整个研究室内部,则铺满了鎏金的丝线。
就如起伏的波浪般在空中轻颤着,向其下的生灵孜孜不倦的洒落细碎温暖的光点。
这些丝线,实际是华悦超能力的运用形式之一——
它们能有效代替、甚至是取代常规的手术工具,令他在一定时间内进行复数手术,以极大的缩短时间、提高效率。
而在‘华悦’眼中的画面:是遗蜕宛若母鸡护崽似的跪伏在地,两对大而宽的羽翼大张着。
而形态各异的精灵正面容或是安详、安逸的在祂的双翼下酣睡着,还下意识向祂的身躯处靠近。
似是治疗已接近尾声,遗蜕这会正逐渐收拢起双翼,如母鸡供蛋似的,就垂下头颅将某只洗翠黏美儿往自己羽翼下又扒了扒。
遗蜕:一个都不落下。(安逸.jpg)
‘华悦’见状心下一松,下意识勾起抹慈爱的笑来:年轻就是好,那叫一个倒头就睡啊——
以及,对方还有脸说他面对幼崽太过慈爱什么的,他们俩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嘛!
『哦对,我这也有青琅从其他行动队人脑子里挖来的情报,你看看,适量取舍些分别传给国际刑警和夏桐他们吧。』
遗蜕倏的抬首,就目视空气与‘华悦’详细说了下来龙去脉。
【嗯……我知道了,那我便把所谓的“新芽计划”的消息传给国际刑警,理由为森林意象社的莫名骚动和转移阵地;
再把这任新芽的代号所有人,就是冬青这个消息传给夏桐,理由是绫枫亲口承认的消息?】
『嗯,差不多就这样吧,等我处理好了就换回来。』
【没问题。】
一番斟酌后,‘华悦’垂眸望着打字框内,已分别编辑好的内容询问着,并得到了华悦的肯定和好评。
“那就这样吧,就如‘我’所说今日就到这里,等你把你的精灵们带回来再与我联络。”
联络暂且中断,‘华悦’按下手机上的发送键后,便再次向AZ发出了交流到此为止的信号。
只是这次是真的结束了,也不会再发生因其他的突发状况而再次撤回的情况。
AZ只沉沉点了点头,正垂首品尝着剩下的甜品,似乎在思考之后的具体行动。
‘华悦’站起身向远处的米可利和大吾笑着挥了挥手,接收到信号的两人也回以了不失礼貌的微笑,立刻收拾起手头的个人物品来。
“啊对,我差点就忘了这事了,AZ。”
临走前,‘华悦’似是想起什么般微怔,再次出声打断了AZ的思绪。
后者施施然抬眸看向逆光伫立的少年,对方沉默着,视线则落在了已站起身,下意识捯饬起衣物褶皱的大吾。
“别再和一个孩子置气了,算我拜托你:拿出些大人的气量吧,和一个目前仍一无所知的孩子生气,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他回首,语气带着无奈与隐隐的诱哄意味,又在AZ险些因气恼而冷笑出声前,幽幽补上了发言的理由。
“‘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AZ,西尔维娅看的从来不是天空,而是羽毛。
你只埋怨西尔维娅为何不爱你,森林的树荫为何不只偏爱于你,但你可否想过——西尔维娅生于森林、生于脚下所依仗的大地。”
‘华悦’的神情平静,始终保持沉默的斯年此刻,猩红的双目却是带上了些讽刺和怅惘意味。
“森林从不会为无关紧要之物而隐藏真实。”
AZ彻底愣住了,‘华悦’也没再多解释什么的想法,就与艾路雷朵一块向大吾和米可利的方向走去,走向了预期的未来。
徒留AZ垂下脑袋,如一尊风化的雕塑留在原地,任由未被叶片遮挡的光斑洒落,将他的身影切割为斑驳陆离的色块。
他在树木的荫蔽之下久久无言,只顾自私的享受着,树木沉默着对他付出的一切。
“抱歉啊大吾,阿瑞兹先前说的话冒犯你了,我方才已与他说过这事,不会再有下次了。”
“没关系,我也没多放在心上。”
‘华悦’双手合十面带歉意道,大吾对此只好脾气笑笑,是的没关系,毕竟他也没对这位出言不逊的家伙有太多的尊敬心理。
“看来你的‘恋爱咨询服务’很顺利?能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真心悔改,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啊。”
米可利故作潇洒的撩了下头发,带着些调侃和八卦心理旁敲侧击道。
“我哪有那本事啊——我一个恋爱体验为0的人能给出什么建议,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毕竟伤口会愈合,却不会改变伤痕曾存在的事实。”
‘华悦’耸了耸肩洒脱一笑道,大吾和米可利却不知是脑补了什么,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难道说,他……家暴了你姐姐?”
大吾表情难看,米可利则眯起眼不善的回看向AZ,似是只要他一旦肯定,就打算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女性讨个公道般。
“什么?家暴?哦不,当然不是了。不如说真打起来的话,她(花叶蒂)家暴得他毫无还手之力才是呢。”
‘华悦’表情有一瞬的愕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好笑的摇了摇头,言辞带着卡洛斯特有的语调,语气略有些浮夸的连声解释着。
AZ只是单纯死不掉而已,他的实力,只比普通人好那么一点,但也没强到自己这样的程度。
永恒之花·花叶蒂若是愿意对AZ来一发破灭之光的话,应该能把后者给轰得只剩颗脑袋的,这还是前者故意射偏的情况。
大吾和米可利听到后半句话时,表情跟着一愣,回忆起华悦那强悍的近身搏斗能力……他们不动声色松了口气,连声道好。
后者立刻将脑海中莫名浮现的豪迈女侠给赶出脑海,前者则下意识代入了杨梅的面庞。
看来华悦的姐姐,也是位很是精于格斗一道的人啊。
“说到底,阿瑞兹或许性格不太好,但他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他只是对当年自己造出的烂摊子,还得让别人收拾一事感到那么一点羞愧、良心不安罢了。”
‘华悦’回忆着AZ当年所做的事,不动声色将其替换为了普通人能接受的故事:
“他作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向我家发出了合作请求(指治理国家、稳定皇权统治),但中途面对其他竞争者(指战争)时,为了取得胜利,姐姐她也帮了忙(指上战场)。
因为竞争者设计,她一时半会回不来家里(指壮烈战死),阿瑞兹就自作主张单方面结束了项目,让姐姐生气了(指借众多生灵的生命能量复活)。”
说罢,‘华悦’就眼神死的,没好气继续吐槽着。
“然后他俩就上演了一部‘她走他追,他插翅难飞’的剧本,唯独把我……家里人丢下搁那收拾烂摊子。”
说到最后,‘华悦’面上是不加掩饰的麻木与心累,只是这也怪不了他。
毕竟安内前提没能彻底做到的下场,就是得拖着队友对自己的真·两肋插刀,还得边与真正的敌人周旋——
不怕神一祥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他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打成个平局真的尽力了啊!
闻言,米可利和大吾也都向华悦投以了怜悯的视线,看向AZ的视线也带上了微妙的、看软饭男的情绪。
“呼…不说那些没意思的事了,咱们继续原先的计划吧,石香镇还在等着我们呢!”
‘华悦’笑道,就一手握拳给自己打起气来,看得大吾和米可利彼此对视一眼无奈笑着应下:
虽说他们其实不大信华悦嘴中的故事,但对方都这么说,他们就如此相信就是了。
华悦总不会害他们。
……
密阿雷市,洛华麾下私人医院,顶层私密套房中,一位短发少年正静躺于柔软的病床上,浑身缠满了沾有恢复药的绷带。
正安心休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朽灵之森离开后的冬青。
冬青面色苍白而憔悴,一副被阵法迷阵给教做人的虚弱模样,这还是华悦事先有过提醒和商量的前提。
否则以小木灵和其他幽灵宝可梦们的性格和能力,不把对方给玩到死都不见得会停下。
“感谢你的付出,新芽,你这次做的很好,传来的情报也非常有用。”
病床旁,黎思向躺倒的冬青深深鞠了个标准的躬,语气带着发自内心的感谢与尊重。
冬青挣扎着睁开眼来,就向一旁围着的人快速眨了眨,他现在被浑身上下的细密伤口给刺得没了脾气。
别说是坐起来了,就是有护工帮忙也暂时做不到翻身。
但这样的下场已比其余同行者要好太多,冬青眼神微黯——那些人甚至都回不到现实了。
“别想太多,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你好好休息……剩下的等你好起来再说。”
在一番简短但必要的慰问话后,黎思便适时提出了退场的打算。
毕竟孩子可以暂时休息不错,但身为大人的他们可早已被剥夺了喘息的机会。
回忆着对方带来的目睹资料,尤其是格外被标注的关于巨树的形态特征,黎思沉沉叹了口气。
离开病房,深林队随后而来的接应人员还恰好是他的老熟人:绫枫与赫莉博尔。
只是后者眼眶微红,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悲痛般,手中紧攥着一块边角绣着枫叶图案的白手帕,上头有着点点水痕。
黎思对此只识相的不点破什么,在场大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难掩的激动。
看来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赫莉博尔此刻无暇他顾,只动作优雅的闪身进入病房,反手关上了门扉,将长辈们的计划与无聊到社交礼仪都尽数挡在了门外。
洛华家的贵女快走向前,只静静注视着冬青如今的模样,她抿着唇,眸中是隐隐的不忍、恍惚和对方得以劫后余生后的窃喜。
冬青正用着温和的视线无言注视着他,护士刚为他换了药,助眠剂发作还需要点时间。
他嘴唇干裂,但还是颤巍巍对少女扯出抹得意的笑。
不曾想只是轻微的动作也能扯到伤口,于是又立刻变为了吃痛的表情,隐有嘶嘶的痛哼声从咽喉中挤出。
“得了吧你,我还能不知道你什么个德性,医生有说不能喝水吗。”
赫莉博尔都被气笑了,他们这一路青梅竹马的走来,哪里不晓得这人的逞强心思。
卸下了贵女的身份的她看起来明媚、有生气多了。
冬青微愣就快速眨了眨眼,她知道,这是没有的意思,便利落端来一旁的玻璃杯,用棉签沾水替少年润起唇来。
“别动,我不说第二遍。”
少年明显不太习惯这般亲密的行为,下意识就想躲,被少女一声轻呵给定在了原地。
感受着唇瓣被温水温柔的浸润,冬青有些不好意思的向一旁看去,又没忍住向这看来,眼神羞涩又明朗。
赫莉博尔嗔怪的瞅了他一眼,也面颊微红的偏了下角度,病房内寂静无声,冬青甚至不敢呼吸的太过用力。
他活着回来了,还立下了汗马功劳,经此一事,洛华冬青的价值便上升到了难以估量的程度。
但很快,少女那双揉杂有太多复杂情感的深蓝色双目逐渐变得坚毅、公私分明起来。
但她的脑海却尤其诚实的说出了真正的话:如此一来,爷爷就不会再把他推去送死了吧。
不行啊,赫莉,你得坚定起来才行。
意识到这点对赫莉博尔立刻心下甩了甩脑袋,试图把那点旖旎氛围甩出去,让理智重新拿回主导权。
毕竟就如爷爷所说的那样,她握水杯手的力道逐渐加重:为了洛华的荣耀,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可以接受的。
你需谨记啊,赫莉。
她一下泄了力气,在脑海中重复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