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在挡风玻璃上如灵动的紫红色光带肆意拖曳,那绚烂的色彩在夜色中格外夺目,祁风的指节有节奏地叩在方向盘螺纹处,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博物馆穹顶的反光如利刃般刺得视网膜阵阵发烫,眼前一阵刺痛。
后视镜里严悦正专注地翻看平板电脑,她的睫毛又长又翘,在脸颊投下的阴影随着车辆的颠簸摇晃,如同神秘的密码符号般让人浮想联翩。
“三分钟前发布的闭馆公告。”陈警员迅速划亮手机屏幕,手机屏幕的光在他脸上闪烁,“官网公告栏的Ip地址是跳板服务器,追踪到境外节点就断了。”
轮胎重重地碾过减速带,发出沉闷而厚重的声响,仿佛敲在众人的心上。
祁风不经意间瞥见仪表盘夹层里露出半截泛黄票据。
那是上个月结案时严悦送他的古籍修复展入场券,此刻边缘正缓缓渗出诡异的鎏金色,那颜色如同一团神秘的火焰,和殡仪车裹尸袋上的碎屑如出一辙,刺鼻的气味似乎也隐隐传来。
“逆向工程报告显示生物芯片有七层蚀刻结构。”严悦突然开口,指甲无意识地在平板边缘刮擦,发出尖锐的“嘶嘶”声,“第三层……”她的声音被刺耳的刹车声粗暴地截断,博物馆青铜门环在暮色中泛着青苔般的冷光,那冷光透着丝丝寒意,触手冰凉。
林馆长跌跌撞撞扑到警车前时,西装口袋里的绢帕正簌簌地往下掉金粉,金粉在空气中闪烁,如点点繁星。
这个年近六旬的老者紧紧攥着祁风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绷带,祁风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监控室、配电房、连藏品库的恒温系统都……”他剧烈咳嗽起来,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滚动得像颗卡壳的子弹,咳嗽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响亮。
祁风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掌心的冷汗早已浸透绷带,绷带湿漉漉地贴在手上,黏腻而难受。
旋转大厅里,被切断电源的恐龙骨架在应急灯下投出参差的阴影,那阴影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某根肋骨末端挂着半片蓝光闪烁的电路板,蓝光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的“滋滋”声。
“失窃的是战国错金银弩机。”林馆长哆嗦着指向玻璃展柜,他的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恐慌,展台绒布上留着个规整的方形压痕,“但红外线警报器根本没响,指纹锁的备用密钥上周刚……”
陈警员突然蹲下身,镊子从展柜底部夹起片指甲盖大小的银箔,银箔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
祁风太阳穴突地一跳——那银箔边缘的锯齿状裂痕,与三个月前码头走私案中碎瓷片的断口惊人相似,熟悉的感觉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严悦的香水味如梦幻般的云雾,混着碘伏那刺鼻的气息飘过来时,祁风已经站在监控室泛蓝的屏幕墙前,屏幕墙散发着淡淡的蓝光,透着一丝神秘。
他摘下浸满冷汗的警帽,后脑勺重重地撞在金属档案柜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响在空旷的监控室里回荡。
视网膜开始燃烧,那些雪花噪点在他瞳孔里重组出诡异的光谱,那光谱五彩斑斓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2月14日23:47分。”他听见自己声音仿佛从深水里浮上来,带着一丝模糊和遥远,“把c区七号机位放大四倍。”
画面在抽搐,如同被惊扰的野兽。
穿连体工作服的影子从消防通道闪进镜头盲区,工具箱侧面的反光如利剑般在视网膜烙下灼痛印记,眼睛一阵刺痛。
祁风咬破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腥味,终于看清那人左耳垂缺了块半月形——和半年前越狱的文物贩子张老三特征吻合,一种紧张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
“祁队!”陈警员突然拽他胳膊,“你流鼻血了。”
监控室白炽灯在视野里炸成星云,祁风踉跄着扶住操作台,操作台的边缘硌得手生疼。
那些破碎的画面还在颅内翻涌:工具包夹层渗出的海藻糖结晶,晶莹剔透;鞋印边缘黏着的鎏金碎屑,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还有……他突然僵住——工作人员胸牌反光里,倒映着赵教授实验室特有的青瓷色墙砖。
祁风心中一凛,他想起之前赵教授在一次学术研讨会上,对某些文物修复技术的独特见解,似乎与这次盗窃案中一些手法有相似之处,而且赵教授曾多次主动参与博物馆的文物鉴定工作,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呢?
严悦递来的纸巾带着薰衣草香,那香气清新宜人,祁风避开她手指时,听见纸浆纤维在掌纹间摩擦的细响,那细响如轻柔的低语。
她白大褂领口别着的银杏叶胸针不见了,那是他上周破获植物园投毒案后送的战利品,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殡仪车制冷剂检测报告……”严悦话说一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出蜂鸣,那蜂鸣声急促而刺耳。
她低头查看消息时,祁风看见她颈后碎发间有道新鲜刮痕,结着暗红色血痂,心中一阵心疼,同时又闪过一丝疑惑。
林馆长突然撞开门,举着个还在滴水的青铜觚:“保洁在消防水箱发现的!这、这根本不是馆藏编号的……”
祁风戴手套的指尖抚过觚身饕餮纹,在某个卷云纹凹槽处摸到粘稠的触感,那触感黏腻而恶心。
紫外灯扫过,荧光绿的生物胶痕迹拼出个残缺的蜘蛛图案——黑市拍卖行“八眼蛛”的标记。
根据以往的调查经验,这种生物胶常用于文物的伪装和转移,而海藻糖结晶可以为生物胶提供更稳定的环境,使其在一定时间内保持粘性,这两者之间很可能存在着紧密的联系,也许是犯罪分子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精心设计的。
穹顶忽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那声音尖锐而恐怖,所有人同时抬头。
祁风在耳鸣中捕捉到极其细微的齿轮咬合声,就像他昨夜在殡仪车发动机舱听到的那种异常响动,那声音如同鬼魅的低语。
“通风管道!”严悦突然指着天花板喊出声。
某块百叶窗正在有规律地颤动,频率与中央空调送风节奏差了0.3赫兹,那颤动的声音如同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众人的心上。
当祁风撬开第七块铝制挡板时,陈警员的手电光束照亮了管壁某处刮痕。
那三道平行凹痕间距精确到毫米,与张老三惯用的鹰嘴钳齿距完全吻合。
但更令祁风后颈发凉的是刮痕深处嵌着的墨绿色粉末——赵教授实验室特制的青铜器仿古做旧材料。
祁风又想起赵教授在博物馆一次文物维护讨论会上,对这种做旧材料的使用和保存方式极为关注,甚至还提出了一些独特的见解,这一系列的巧合让他不得不对赵教授产生更深的怀疑。
严悦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她直接按了静音,但祁风还是瞥见了锁屏通知栏的学术会议提醒。
她蹲下身采集管壁样本时,发丝扫过他缠着绷带的手背,痒得像某种暗语,那痒意如同一条小虫子在手上爬动。
“祁警官!”赵教授洪亮的声音突然在管道里炸响。
老人举着平板电脑爬上来,镜片反射着幽蓝的数据流:“红外光谱显示,赝品青铜觚的铜锡比例和真品差了2.7%,这绝不是普通……”
祁风的太阳穴再次突突跳动,记忆宫殿的某个房间正在崩塌。
他看见赵教授花白胡须上沾着青瓷色粉末,实验室白大褂袖口有块油污,形状像极了门票上鎏金纹路的某个转折。
看着这些,祁风心中的怀疑愈发强烈,他不禁想起之前赵教授与博物馆馆长在文物保护资金分配上有过激烈的争论,而且赵教授对一些珍贵文物的研究表现出过度的痴迷,这些都可能成为他作案的动机。
严悦悄悄退到阴影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
祁风注意到她在搜索栏输入了“海藻糖 + 器官移植”的关键词,而页面加载时的旋转图标,与监控视频被篡改前的最后一帧雪花噪点完美重叠。
祁风心中一紧,他不明白严悦为什么会搜索这个关键词,难道她发现了什么自己没注意到的线索?
他对严悦的行为产生了一丝疑惑,但又很快压下,毕竟他们是爱侣,他应该相信她。
夜色浸透博物馆落地窗时,祁风独自站在战国兵器展区。
防弹玻璃映出他扭曲的倒影,那些错金银纹饰在月光下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那光泽如梦如幻。
他摸出门票对准北斗七星方位,鎏金纹路突然折射出虹彩——某个坐标正在蚕食他记忆宫殿的承重墙。
严悦的脚步声从汉代陶俑展区传来,带着潮湿的回响,那脚步声如同一把小鼓,一下下敲在他的心上。
祁风转身时,看见她白大褂下摆沾着管壁特有的灰色积尘,而左鞋跟侧面的刮痕里,嵌着星点青瓷色粉末。
“刑事技术科来电。”她举起还在发烫的手机,“海藻糖样本里检测出……”
远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那脆响如同一声炸雷,打破了夜的寂静。
赵教授的怒吼穿透展馆:“不可能!我的数据绝不会错!”接着是林馆长带着哭腔的劝阻:“那件元青花是赝品?这、这绝对……”
祁风捏紧门票冲向声源处,鎏金边缘割破绷带,一阵刺痛传来。
在疼痛炸开的瞬间,他恍惚看见严悦站在原地,手机屏幕亮着未发送的短信界面,光标在“小心赵”三个字后不停闪烁。
祁风心中一阵慌乱,他不知道严悦发现了什么,对赵教授的警惕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他又担心严悦会不会陷入危险,这种矛盾的情感让他的心乱如麻。
祁风指尖的鎏金纹路突然发出蜂鸣声,门票在掌心颤动得如同活物一般。
赵教授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拍在玻璃展柜上,震得错金银弩机的投影仪嗡嗡作响。
“年轻人,你知道锡青铜的延展系数是多少吗?”老人花白的胡须沾着青瓷粉末,袖口的油渍在射灯下泛着虹彩,“0.0017毫米的误差足以让整个断代模型崩塌!”
严悦的鞋跟在地砖上轻轻叩击,三短一长的节奏让祁风想起结案会上摩斯密码的暗号。
他转动证物袋里的青铜觚,紫外光扫过蜘蛛图案时,突然将碎片像拼图一样推向赵教授:“您实验室的x射线荧光仪,能测出青铜器表面生物胶的碳十四含量吗?”
赵教授的怒吼卡在喉咙里,镜片后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祁风用缠着绷带的手指向蜘蛛图案某条腿的缺口:“这里残留着某种海藻糖结晶——和殡仪车裹尸袋上的完全一致。”
博物馆穹顶传来夜枭的啼叫,那啼叫如同一首悲歌,应急灯的绿色光晕里,严悦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她突然蹲下身,发丝扫过展柜底部的绒布:“赵教授,您看这个压痕边缘的纤维走向……”
老人条件反射地掏出放大镜,鼻尖几乎贴到展台。
祁风瞥见严悦的手指在绒布上划过特定角度,将几乎看不见的青瓷粉末聚成箭头形状,正指向战国弩机的发射槽。
“不可思议!”赵教授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这磨损痕迹符合弩机击发三百次以上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球倒映着祁风警徽上的冷光。
祁风将门票塞进证物袋,鎏金纹路与展柜玻璃产生奇异的共振:“三天前闭馆检修时,您实验室的青铜器做旧材料少了200克。”
夜风裹挟着柴油尾气涌进展厅,严悦的白大褂突然鼓成帆状,那白大褂在风中猎猎作响。
祁风在记忆宫殿里推开某扇生锈的铁门——监控视频里那个穿连体服的身影,左肩摆动的频率与赵教授此刻扶眼镜的动作完美重合。
“去配电机房!”祁风突然转身狂奔,防弹玻璃映出严悦踉跄的身影。
她的手机从口袋滑落,锁屏界面还停留在某个加密邮件的缩略图上。
陈警员的手电光束切开配电室的黑暗时,祁风嗅到了熟悉的碘伏气息,那气息刺鼻而浓烈。
布满灰尘的配电箱上,某个手印的指纹纹路间嵌着海藻糖结晶,在紫外线下泛出尸斑般的青紫。
“这是……”赵教授突然捂住口鼻,他的皮鞋尖正抵着通风管道的铝制挡板。
祁风用镊子夹起挡板边缘的墨绿粉末,在老人眼前轻轻摇晃:“您上周刚发表的《商周青铜器表面处理新探》里,提到过这种含铬的仿古材料吧?”
严悦的呼吸声突然加重,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问号形状。
祁风摸出震动不停的警务通,现场勘查组发来的红外光谱图正与门票鎏金纹路产生像量子纠缠一样的共振。
“祁队!”陈警员突然指着窗外,“三点钟方向的红外监控拍到热源残影!”
祁风撞开安全出口的瞬间,夜风裹着雨丝扑在灼痛的视网膜上,那雨丝打在脸上,冰冷而刺痛。
记忆宫殿某面墙正在剥落,那个连体服身影的步态分析数据在脑海炸开——左腿微瘸的幅度,与赵教授爬楼梯时的步频误差仅有0.03秒。
小巷深处的积水映着霓虹,某团油污正泛着青铜器包浆特有的幽蓝。
祁风蹲下身时,缠着绷带的指尖摸到尚未冷却的引擎盖余温,那余温滚烫而炽热,柏油路面上的轮胎印里嵌着殡仪车特有的菊花纹路。
“四十二秒前。”严悦的声音带着喘息的颤音,她举着的便携式热成像仪屏幕还残留着人形轮廓,“三个热源朝不同方向……”
祁风的警靴碾过破碎的试管,某种粘稠的液体正沿着砖缝渗入下水道。
他用手帕蘸取时,暗红色液体突然在月光下变成靛蓝——和黑市拍卖行那些偷运人体器官的保鲜剂一模一样。
赵教授的惊呼从巷口传来,老人举着的平板电脑在雨中泛着冷光:“祁警官!青铜觚的生物胶里检测出……”他的声音突然被卡车轰鸣淹没,祁风转身时只看到严悦的白大褂消失在拐角,发梢残留的薰衣草香里混进了海藻糖的甜腥味。
陈警员撬开生锈的配电箱,手电光束里飞舞的尘埃突然静止。
某张被雨水浸透的货运单贴在箱体内部,收货地址栏的墨迹晕染成蜘蛛形状,而发货时间戳正好是监控被篡改前的二十三秒。
祁风用证物袋封存货运单时,指尖突然传来灼痛。
那张泛黄门票在口袋里自发燃烧,鎏金纹路熔化成液态,在帆布内衬上蚀刻出经纬坐标——正是三年前他参与侦破的跨国文物走私案中,某艘幽灵货轮的沉没点。
严悦的脚步声去而复返,潮湿的鞋印在地面绽放成青瓷色霜花。
她举着的手机屏幕布满裂纹,锁屏界面那个未发送的“小心赵”正在渗出血色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