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度县人咬牙切齿:
“呸,什么属于我们的灾祸?
“鸟兽不难对付,吃过蟠桃却会发疯……于是,每到蟠桃成熟之日,它们就像是疯了般成群结队涌向我们,不死不休,收走我们父母、儿女的生命!”
吃过蟠桃的鸟兽,还是寻常可以对付的鸟兽吗?!
若没有蟠桃,他们何须遭受这一切?
只要没有结界,他们换任何一个地方,种地、打猎,都不至于如此绝望。
身侧,另一个度县人接道:
“每年蟠桃成熟之后,我们与鸟兽厮杀过,那些伤口会溃烂、那些带伤逃走的鸟兽会生病,而我们以这些鸟兽为食……更是年年都要病一场,十几年间,我度县已四次瘟疫横行!”
太悟门人反驳:“可我们赐下过丹药,为你们治病,修士的丹药给凡人用,你们还不知足?”
他们收下供奉,保护他们。
还会给他们丹药,足够仁至义尽!
多少凡人捧着无数东西求“仙人”一见而不得,多少凡人为了一颗“仙丹”费尽心思……度县供奉蟠桃,他们就直接赐予。
老村长拐杖指着他们,恨意蔓延——
“丹药?哈哈哈,用丹药控制瘟疫,艰难活下来,迎接下一次与鸟兽厮杀!
“而你们,只关注供奉数量,一旦那一年上供蟠桃变少,你们就会责骂、惩罚,甚至不给治病的丹药……
“那是赏赐吗?那是控制!”
哪有恨意是突然产生的。
这看似保护起来的度县,其实就是圈着的又一个灾祸之地。
他们被困在这里,世世代代种植蟠桃,每一年,青壮都要去保护蟠桃,用命从鸟兽口中抢下供奉。
而后,受伤的他们以这些鸟兽为食,又开始生病,甚至多次演变成瘟疫,在度县蔓延,把他们变成行尸走肉,最终溃烂而死。
为此,他们亲手烧掉多少亲人?
供奉交上去,仙人高高在上“赏赐”一点丹药,就那么几颗,他们化成水,用来控制住瘟疫,埋葬掉病死的同胞,继续活下去。
等待新的一轮厮杀。
“我们不敢不拼命供奉蟠桃啊,否则,你们一旦断了丹药,我们就会在一场瘟疫当中,死掉更多的亲人啊,一百年前,就有一场瘟疫,差点让所有度县人死去!”
老村长笑容癫狂——
“所以你们知道吗?为了蟠桃树能结出更多的果子,当我们发现人血能成为蟠桃树养分的时候,世世代代,我们便要轮番放血,滋养桃树。”
而这些,修士们从不会在意。
他们只关心蟠桃数量。
以鲜血为养分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今日,注定——
毒蟠桃的诞生。
看似没有迫害他们,却处处都是迫害!
以保护为名的结界是囚牢,以赏赐为名的丹药是控制手段,让他们苟延残喘……
含徽已经听不下去,抬手摁着脑袋,只觉得眼前发黑,头晕目眩。
还以为是有强大恶鬼作祟,到头来,是一群“蝼蚁”啃象。
背后真相,让一直以来信奉他们在庇佑天下苍生的修士,受到剧烈冲击,一直以来坚定的信仰正在溃散。
因果因果。
鬼煞主说得对,种出了什么因,就要结出什么果。
太悟门种下恶因,度县人为他们结出毒蟠桃。
而太悟门修士不将凡人放在眼里,年年收取供奉,人人都能吃到……就导致人人中毒,太悟门全员覆灭的惨况。
不妄嗤笑一声。
“仙人”何曾看过凡人的苦难,他们只在自己的世界,居高临下蔑视一眼,不是他们看不见,是不想看见。
——没有这些凡人的苦难,哪有他们美味的蟠桃?
所谓“仙凡共居”,就是修士扎根在凡人的土壤上,汲取他们的生命为养分,让自己过得潇洒快活。
既得利益的剥削者,怎么会在意被剥削者呢?
“解药在哪里?”太悟门长老看向老村长,眼神冰冷。
他此刻面色苍白,因着喜爱蟠桃,这些年没吃少,虽然此刻还活着,但丹田内毒素蔓延,也已经撑不了太久。
苦衷什么的,他们已经顾不上。
他们得先活下去,什么都没有找解药重要,死亡面前,他们比任何人都要丑陋。
知道了凶手,就能逼问解药。
太悟门人朝着老村长伸手,强大灵气波动,一只巨手抓向老村长。
度县人闭上眼睛。
在决定报仇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感到了此时,大仇得报,他们不怕死。
黎扶面前案几消失,人已经出现在度县人上空,怨气翻涌如同结界,将度县人保护起来。
她挡住了太悟门人!
“黎扶,他们毒杀修士,你凭什么管?!”太悟门人气急败坏,攻击出手。
黎扶手举起,轻轻一转,人皇剑幡出现,剑幡在头顶挥动,转了一圈化为剑,被她握在手上,长剑挥动,强大剑气抵挡住攻击,将之击溃,又把出手之人击飞。
她站在这里,就不可能让修士动度县。
踏空而立,风吹起红色长衫,黑裙摇曳,黎扶的眼眸平静,声音坚定——
“凭我的剑。”
她有人皇剑幡在手。
她的剑,平的是天下不公,荡的是人间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