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嵘直接开到了农场办公楼,农场的建筑都是平房,一路过来都没看到二层楼。
“怎么都是平房?也太浪费了!”
骆老太忍不住说了句。
沪城几乎看不到平房,二层楼都少见,至少得建个三层,像骆家就是三层,一楼给佣人住,二楼三楼才是主人住。
“这边风沙大,二层楼会被掀屋顶,人也会卷走。”
厉嵘有意吓唬老太太,他听阿奶说,骆家的老太太对孙女很差,动辄打骂,他纯粹就是打抱不平。
谁让他天生侠肝义胆呢!
果然,骆老太脸都吓白了,赶紧问:“那岂不是不能出门了?”
“想得美,天天都得出去干活,你要是害怕,就在身上绑个几十斤的沙包,肯定稳如泰山。”
骆欣欣给她出主意,这回她是发自内心的,西北风沙大,确实有可能卷走人。
骆老太更愁苦了,绑几十斤的沙包,她腿都迈不动了,还怎么干活?
不干活就没饭吃,她岂不是要饿死?
这鬼地方她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待了,就算以前的犯人流放,也比这强呀。
厉嵘抽了抽嘴角,停好车,说道:“下车吧,去见雷场长。”
雷向阳是个四五十岁的西北汉子,个子高大,面相粗犷,看人的眼神带着审视,骆为安只被他看了眼,就吓得低下头,之后都不敢抬起来。
“立了功?觉悟还不错嘛。”
雷向阳看了立功证书,语气缓和了不少。
“崔副军长说,能不能给他们安排些轻便的活计。”
厉嵘转达了崔志国的话。
“知道了。”
雷向阳板着脸,看起来不太高兴,一个个都想干松快活,哼,那还来改造啥,留在大城市享福岂不更好?
“虽然你们立了功,但你们还是走姿派,来了我的农场,应得守农场的规矩,你们身上那些资本家的坏毛病,统统给我去掉,到了我这就得下地干活。”
雷向阳在祖孙三人身上扫了一眼,厉声说了他的规矩。
“知道了。”
骆欣欣声若洪钟地答应。
这个雷场长看起来像是正派人,虽然凶了点,但这种人才不会背后使套子,比那些表面和气背后捅刀的阴阳人好多了。
雷向阳对她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是个爽利大方的姑娘,身上没资本家小姐的臭毛病,比两个老的懂事。
“你会看病,就去卫生所吧。”
“你去割草。”
雷向阳很快安排好了骆为安夫妇,他看向骆欣欣,问道:“上过高中没?”
“高中毕业了。”
骆欣欣回答。
雷向阳神情更满意了,“那就去小学教书。”
这三个活计是农场最轻松的,他已经行最大的方便了。
“场长,我长得丑,脾气爆,下手狠,又没耐心,我怕到时候学生没被我吓死,也可能会被我揍死。”
骆欣欣一点都不想当老师。
前世她师范毕业后,当了一年老师,把她给折磨得差点抑郁了。
平时为人师表的老师,私底下啥人都有,两面派,打小报告,马屁精,势利眼,每天都在勾心斗角。
还有学生家长,也个顶个的奇葩,最奇葩的就是留小辫子的‘耀祖’们,给她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第二年就辞职不干了,宁可去公司当苦逼的牛马,都不愿再当老师。
厉嵘嘴角微微上扬,并不意外,这凶女人的性子,确实不应该去误人子弟。
“那你想干啥?要不要我这场长让给你当?”
雷向阳给气笑了,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蹬鼻子上脸了。
“场长我也不想当,比牛马还累。”
骆欣欣立马拒绝,现在的干部都是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工资也不高,她犯不着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趁雷向阳发怒之前,骆欣欣赶紧说道:“我力气大,抓敌特也厉害,要不让我去保卫科吧,准保能让农场的坏分子都现出原形,外面的苍蝇一只都飞不进来。”
保卫科每天都得巡罗,她就能正大光明地抓敌特了。
“雷场长,她确实徒手抓了一名持枪敌特。”厉嵘也帮着说。
雷向阳的火气消了些,深深地看着骆欣欣,过了好一会儿,他沉声道:“你若是能打得过我,就让你去保卫科。”
“那不好吧,万一把你打伤了,你生气记恨我咋办?”
骆欣欣故意说。
“我雷向阳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你打得我是你的本事,赶紧的,再婆婆妈妈就去教书!”
雷向阳冷哼了声,觉得骆欣欣太自大了,他虽然上了年纪,可依然身手矫健,好多年轻小伙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
骆欣欣话音一落,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便看到她将雷向阳托举在头顶,还原地转了三圈。
“欣欣吃牛蹄子了?怎么这么大力气?”
骆老太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
骆为安嘴张成老大,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了,眼前这个大力士根本不是孙女,而是个不知名的野鬼,唉!
厉嵘嘴角抽搐得厉害,眼里却含着笑。
“放我下来!”
雷向阳羞恼大叫,他刚刚都没反应过来,身体一轻,就被这死丫头给举了起来。
他活了四五十年,还是头一回出这么大的丑,幸好农场的人没看到。
骆欣欣听话地将人放下,等雷向阳站稳后,她便问:“场长,我能去保卫科了不?”
雷向阳冲她没好气地瞪了眼,从鼻孔里发出声:“嗯。”
“场长你放一百个心,有我在,咱们农场绝对根红苗正,绝对不会有坏分子搞破坏。”
骆欣欣信誓旦旦地保证,她刚刚给雷向阳用了张识人卡,从头都脚都鲜红鲜红,显然是个真正的正派人,对国家非常忠诚。
雷向阳对她的表态还是很满意的,他亲自带骆家人去各部门报道,厉嵘则回基地了。
有场长亲自带过来,而且有人看到骆家人是坐军区的车过来的,农场的人都精的很,立刻明白骆家人身份不一般。
报完到后,雷向阳就回办公室了,骆家人今天不用干活,得收拾屋子。
他们分了一间房,大约十五个平方,隔壁邻居是黄金祥和反动诗歌的梅老师,还有耿直屠志刚,江砚和美术老师,还有替死鬼会计,住在另一屋。
寡妇何美红则被安排了单间,也在同一排平房。
“老师傅,你们给安排干了啥活?唉,这破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个搓麻绳的活,手都要废了。”
黄金祥虽然在诉苦,可语气明显带着显摆,他到农场的第一天,就安排去干最累的挑土方,干了半天下来,他的命也去了大半条。
第二天他就给管他们的组长塞了点好处,然后安排去了妇女组搓麻绳,虽然也累,但比挑土方轻松多了,黄金祥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还是老本行,去卫生所。”骆为安笑着说。
黄金祥脸上的得意凝滞了,然后又听到骆老太苦着脸说:“我要割草,唉,这种活我哪干过。”
他脸色变了变,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玛的,俩老东西的活都比他的轻松,凭啥?
“我去保卫科,你要是再半夜三更乱搞,我可不会客气。”
骆欣欣语气警告。
“当然不会,我可是来改造的,我得去干活了,再会啊!”
黄金祥吓得拔腿就走,心里直骂娘,娘西皮的,明明那天晚上他也能立功的,可惜他不能说。
越想越气的他,忍不住用力拍了下下面,疼得他跳了起来,佝着腰去搓麻绳了。
房间有些脏,平房前有压水井,前世骆欣欣用过这种水井,她很快就打了一桶水,准备提回去,却被人用力撞了下,她没站稳,水桶倾斜,半桶水都倒在她裤子上,瞬间湿透了。
“站住,你撞了人不说声对不起?”
骆欣欣喝了声。
撞她的是个女人,四十来岁,背面看虎背熊腰,正面看满脸横肉,怎么看都不是善茬。
【作者没有职业歧视,因为以前当过两年老师,写的是真实感受,作者换过很多职业,发现其他行业也一样,最后发现还是码字适合我,哈哈,大年初二给大家拜年,万事如意财源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