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卫东心里清楚众人的想法。他召开这场会议,一来是想借助大家的人脉,看看能否先处理掉一部分砂糖桔,多多益善;二来也是想试探一番,看看谁是真心实意愿意追随自己,进而组建自己的心腹团队。如今目的基本达成,季卫东也没再多说,宣布散会。
田军瑞刚起身离开会议室,王志便跟了上去,语气阴阳怪气:“田书记,这么着急表忠心,是不是晚了点儿啊?”
田军瑞转过身,神色不悦,冷冷道:“王副书记,我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心里各种妈卖批,上次党委会是帮你说话才吃了苦头,现在就跟在自己跟前阴阳怪气,这是什么白眼狼?
“田书记,您可别误会。之前您帮我说话,向季卫东求情,这份情我一直记在心里。虽说最后结果没改变,但咱俩好歹是一条心,向来都是少说话、多做事。所以我实在想不通,您咋跟着高小琴、高小凤姐妹俩,一起向季书记表起忠心来了。”
王志皮笑肉不笑地说着,脸上那假惺惺的关切,看着就让人心里腻歪。
“王副书记,您真误会了。我可没有表忠心的意思。砂糖橘滞销这事,现在可是良田乡的头等难题,都闹到县政府大门口了,咱们总归得想办法帮老百姓解决不是?不然再闹一次,庄书记发怒起来,谁顶得住这样的责任?”
“解决,肯定得解决。可季书记呢,心比天高,居然敢在庄书记面前立下军令状。您我心里都清楚,良田乡砂糖橘的种植规模一点儿都不比金山乡小。人家金山乡第一批种植,还有稳定合作商呢,都被这事儿愁得焦头烂额。您觉得季书记凭啥能在半个月内,把这么一大批砂糖橘处理妥当?”
“他这么看不清形势,盲目自大,这样的一把手,真值得您追随?可别被一时的风光迷了眼,不然最后,您想要的估计得不到,还赔了夫人折了兵,我是看在你曾经帮我说话的份上才好心提心,至于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
王志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后背着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慢悠悠地走了,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实在让人作呕。
王志这番话像一根刺扎进了田军瑞心里,搅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甚至开始后悔自己表态是不是太草率了。毕竟季卫东在庄书记面前立下军令状,这事儿确实太莽撞,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给自己留。
正心烦意乱呢,突然有人伸手拍了拍田军瑞的肩膀。田军瑞正沉浸在思绪里,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见是钱磊,这才长舒一口气,嗔怪道:“钱乡长,您咋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
“田书记,是你想事情想的太投入,可不是我没声音哦。”
钱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对田军瑞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说道:“季书记找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我知道了。”
田军瑞应道,心里却直打鼓。季卫东主动找自己,难不成是刚才王志那番话被他听到了?该不会是要借机敲打自己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田军瑞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季卫东的办公室走去。
乡委书记办公室。
茶香袅袅,季卫东稳稳坐在茶桌旁,瞧见田军瑞走进来,脸上瞬间浮起一抹温和笑意,抬手示意道:“田书记,你来啦,快坐。”
说着,便拎起茶壶,动作娴熟地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轻轻推到田军瑞面前的位置上。
田军瑞哪敢有丝毫懈怠,脚下步子加快,紧走几步来到季卫东身旁,小心翼翼地坐下,上身微微前倾,语气满是谦逊:“季书记,您找我,是有啥事儿吩咐?”
“别这么紧张,来,先喝口热茶。”
季卫东并不急着进入正题,而是神色轻松地招呼着田军瑞:“这天儿热,喝点茶,缓缓神。”他自己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动作悠然。
田军瑞稍微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可是咱们良田乡的特色茶叶,田书记来咱们这儿工作好些日子了,尝过没?觉得味道咋样?”
季卫东这般亲和的态度,像一阵暖风,慢慢吹散了田军瑞心头的紧张。他稍稍放松下来,由衷说道:“那肯定尝过,季书记,不瞒您说,良田乡的茶叶口感醇厚,甘甜清爽,比山水乡的茶叶可强太多了。”
“田书记,说来你来到良田乡工作也有两个月了吧?对目前的乡镇工作有什么看法?我希望能够听听你的意见。”
季卫东放下茶杯,神色认真,目光坦诚地看向田军瑞。
“季书记,您太客气了。搞经济本就不是我的专长,我就是个纪委书记。不过说到您的能耐,我可是打心底里佩服。就说熊三炮和高风华那事儿,还有重新拿下光明集团的合作,妥善解决高家村的难题,现在乡政府里,谁不钦佩您的能力啊。在您面前提建议,我这不是班门弄斧嘛,实在不值一提。”
田军瑞嘴上说着谦逊的话,不着痕迹地拍了季卫东一记马屁,这可是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练出来的本事。
季卫东笑着摆了摆手,语气轻松随意:“没事儿,放开了说。这儿就咱俩,就当朋友间唠家常,别老想着之前的事儿,都翻篇儿了,你要是继续谦虚,我可不答应了啊。”
田军瑞犹豫了一瞬,心里明白,这是季卫东主动给自己递台阶、给机会呢。看来,刚才在会议上递出的“投名状”起作用了,季卫东留意到自己。此时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时机。
田军瑞一仰头,将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像是给自己鼓足了劲儿,随后打开了话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