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料峭寒意掠过青瓦屋檐,侯向东裹紧军绿色棉袄,步枪背带在肩头勒出微微的灼痛感。
月光如水,透过槐树的枝桠,在地上投下一片片斑驳的暗影。
他和同组的侯小四踩着满地的落叶,在这静谧的夜晚中,缓缓地走着。
他们已经沿着这条巡逻路线走了整整八趟,时间也已悄然流逝到了后半夜。
“东子哥,这都后半夜了,能有啥情况啊?”侯小四呵出一口白雾,搓了搓手,又对着手哈了口气,抱怨道。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远处的山路上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速度极快,仿佛是从山脊那边翻过来的。
侯向东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猛地一把拽住侯小四的手腕,同时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两人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个黑影身上。
只见那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脚步轻盈得像是鞋底裹了一层厚厚的棉絮,几乎听不到一点声响。
侯向东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星光,努力想要看清对方的模样。
终于,他看清了——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袄,棉袄的下摆沾着一些泥浆,而在他的腰间,还别着一个金属物件。
那物件的形状,侯向东再熟悉不过了,分明就是老式手电筒!
“不好,这人有问题!”侯向东心中暗叫一声,连忙低声对侯小四说,“你立刻去大队部找侯兴国哥!就说有可疑人物进村了,让他带人过来!”
说着,他迅速从腰间摸出一个备用弹夹,塞进侯小四的手里。
侯小四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侯向东一把推开,“快走!”侯向东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黑影拐进巷口时,侯向东已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青砖墙上布满青苔,他贴墙挪动时裤脚被碎瓦划开道口子。那人在胡家老宅门。
前停下,左右张望后,抬手在门板上敲出三长两短的暗号。
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侯向东蹲在墙根,听见胡家老二沙哑的声音:“东西带来了?”对方点点头,麻袋落地发出闷响。
侯向东屏住呼吸,月光正好照在那人侧脸一竟是邻镇吴家的远房亲戚!
这人与胡家接触,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几个月前谢远航被吴志宏以卑鄙手段弄进了监狱。是侯宝国张明秀利用造派系冲突,趁乱救出来。安置在侯家村。
这次看来吴家要挺而走险,暗杀手段都用上了。
侯兴国听完汇报,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手中的烟斗在炕沿上磕出了清脆的声响。
“胡家这几年和吴家走得近,我早觉得不对劲。”侯兴国喃喃自语道,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
他想起了最近的一些事情,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谢远航突然从县里躲到这里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
侯兴国和他的同伴们迅速展开行动,他们摊开地图,仔细研究着周围的地形。经过一番讨论,他们在牛棚的位置画了一个红圈。
“谢远航每天清晨都会去喂牛,那里地势低洼,周围都是芦苇丛,正是设伏的好地方。”侯兴国指着地图说道。
他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驳壳枪,那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的手微微一颤。这把枪已经陪伴他多年,曾经在二十年前打鬼子的时候,它可是立下了赫赫战功。
侯兴国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下达命令:“让三组守住后山,五组埋伏在玉米地。告诉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凌晨四点,夜色如墨,露水打湿了芦苇丛。侯向东静静地趴在土堆后面,他的枪口对准了牛棚的木门。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侯向东的神经始终紧绷着。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他定睛一看,只见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朝牛棚走来,领头的正是胡家老三。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到牛棚门前,然后猛地踹开了门。就在这时,侯兴国的喊声如惊雷一般划破夜空:“不许动!”
子弹擦着侯向东耳边飞过,他迅速扣动扳机。混战中,胡家老三被击倒在地,其余两人转身逃窜。侯向东追出两步,突然听见牛棚里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一谢远航被五花大绑,麻袋还套在头上!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大地上时,侯兴国正蹲在胡家老三面前。
胡家老三的肩膀上中了一枪,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他疼得直抽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侯兴国面无表情地看着胡家老三,从口袋里掏出烟丝,慢条斯理地装填着烟斗,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深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漠:“说!吴家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胡家老三狠狠地瞪了侯兴国一眼,咬着牙说道:“是黄金,还是地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似乎并不把侯兴国放在眼里。
侯兴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哦?就这些?”他顿了顿,接着说,“姓谢的坏了规矩,断了吴家的财路……”
然而,胡家老三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车鸣笛声。侯兴国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辆辆警车呼啸着驶来,车顶上的警灯闪烁着红蓝相间的光芒,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刺眼。警车上的警察们神情严肃,荷枪实弹,显然是来抓捕嫌犯的。
侯向东望着押解嫌犯的警车,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昨夜月光下那个晃动的麻袋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里面装的,或许就是要致谢远航于死地的毒药。
山风又起,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侯兴国拍了拍侯向东的肩膀,说道:“走,回大队部。这事儿,还没完。”
他的语气坚定,透露出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