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中环的华人行大厦里,田毅扯松领带的手指猛地一顿。作战会议室的落地窗外,维多利亚港的霓虹正于暮色里依次亮起,五光十色的璀璨光斑,此刻落在他眼中,却俨然成了不断跳动的红色警报。
“叮——”
后颈处,一股电流般的刺痛陡然袭来,脑海里的系统从今早田毅踏入作战会议室起,就一直处于开启状态。
“客观分析,建议宿主启动b计划。在老挝金三角特区建服务器机房,快钱和支付宝作为第三方支付接口,这正是宿主梦寐以求的现金流通道。”机械音在田毅颅骨内不断震荡。玻璃幕墙清晰映出他青筋暴起的手背。
田毅一把抓起那冰凉的威士忌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撞击出细碎的泡沫。“那些赌鬼可能会因此家破人亡……”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挣扎。要知道,通过系统扫描得知,当下快速提高现金流的最佳路径便是开启网络赌博,可一旦迈出这一步,他的道德阈值将会掉到平均值以下。
“看看这个。”系统在他视网膜上精准投射出数据流,上面显示东南亚赌博网站单日流水竟突破了20亿美元。“每一小时,就有个新用户注册。他们不需要被拯救,只需要一个释放欲望的出口。”系统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大量的数据流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神经突触,东南亚用户实时投注数据如同瀑布般在视网膜上疯狂倾泻。恍惚间,他仿佛看见自己瞳孔里跳动的数字,不知何时竟变成了血红色。
“宿主出现道德波动,请确认是否启动认知重构程序。”机械音骤然混入了类似诵经般的低频震动,“这些赌资本就会流向地下钱庄,而我们提供了更安全的通道,不是吗?”
田毅的瞳孔猛地一缩,用力扯开衬衫领口,记忆如汹涌潮水般向他袭来。系统将记忆在他脑海中具象化,画面瞬间扭曲成他炒股失败时的绝望、前女友黄可欣母亲化疗时那冰冷的输液管。2002年1月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他绝望地站在华西医院的走廊里,眼睁睁看着账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黄可欣含着泪跑出去的打电话给正在追求她的人,而田毅手上唯一捏着的钱,是借来还没发给公司员工的血汗钱。那一刻,他第一次深刻理解到,在这世间,金钱才是最慈悲的菩萨,没有钱,一切都寸步难行。
“这是犯罪。”他声音颤抖,扯开阿玛尼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喉结在吞咽威士忌时剧烈滚动。
“但宿主应该注意到,最终罚金仅占涉事金额的0.03%。”系统瞬间调出二十份判决书,法院鲜红的印章在光幕上连成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色长河,“这些才是真正的代价,或者该说是经营成本?”
“你这次怎么这么积极?”作战会议室的白板上早已画满了如蛛网般错综复杂的资金链路。田毅望着玻璃幕墙上重叠的倒影,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分不清哪个是系统,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因为宿主需要更宏观的视野。”机械音如同一把尖锐的刺,直直刺入太阳穴。与此同时,作战会议室的投影仪自动启动。淡蓝色光幕在光滑的檀木桌面上缓缓铺展开2004年的世界地图,只见数以千计的红色光点正在五大洲不停闪烁,“这些是过去十二个月利用监管套利的成功案例。”
“这就是你说的辅佐我建立的商业领域?”田毅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檀木桌面的细微裂纹,心中满是疑惑与挣扎。
“本系统是根据宿主的变化给出客观的辅助,宿主的心率正在突破道德阈值。”系统冷不丁插入美林证券的行业报告,泛黄的太平山老照片在源源不断的数据流中起起落落,“1884年渣打银行建成时,脚下的土地填埋着2000具苦力的尸体,每个时代的财富神殿都需要祭品。”
在连续12小时的痛苦纠结中,田毅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心理防御机制开始呈现出晶体生长模式。系统提供的《道德风险对冲模型》清晰显示,他将43%的负罪感转移给了“系统性腐败”,28%投射给了“资本原罪”,剩余部分则通过高频次回忆曾经的失败遭遇进行情感对冲。
“宿主正在经历标准的认知失调修复。”系统在他脑海中调出fmRI脑区活跃图谱,“前额叶皮质区的道德判断信号逐渐减弱,而伏隔核对于风险收益的敏感性提升了27%。”
“这不是犯罪,而是资本在监管张力下的自然变形。”田毅对着玻璃幕墙中的倒影缓缓举起香槟杯,他看见自己的虹膜不知何时变成了数据流般的幽绿色,“就像维多利亚港的潮汐,总需要泄洪的支流。”
而系统给出的道德熵变监测终局报告如下:
初始道德值:89\/100
当前道德值:41\/100
预期三年后道德值:17\/100
离岸网络完整度:■■■■□76%
全球监管追索概率:0.00034%
“启动备用方案。”田毅突然一把抓起加密手机,手指因用力而泛白,迅速给郑伟拨打过去,“通知田家田彪,今晚就启程去老挝架设服务器。”
落地窗的倒影里,男人的轮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曲变形。维多利亚港的晚风裹挟着咸腥味汹涌卷入室内,却怎么也吹不散他西装上那越来越浓烈的硫磺气息,好似恶魔的气息紧紧缠绕着他。
一个高大的阴影在田毅的加密指令飞速传向湄公河三角洲时,悄然走进了会议室,一时间,硫磺味愈发浓郁。
田毅的指节轻轻叩在卫星地图边缘,老挝博胶省的等高线在投影仪下泛着冰冷的青灰色。陆虎大步推门而入,液晶屏散发的蓝光清晰映出田毅下颌绷紧的咬肌。
“说。”田毅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从地狱传来。
“南非Eq现役的中国人还有27个。”陆虎身姿笔挺地跨立在三步外,作战靴底还沾着未干的泥浆,“能调动的有19人,包括两个医疗兵和一个会拆缅北土制炸弹的工兵。”
激光笔的红点突然凝固在金三角特区东侧的湄公河支流。田毅的腕表在寂静中清晰发出两声整点报时,钛合金表壳稳稳压住地图上“大其力”的缅文字符,那姿态,像是要把整个中南半岛都狠狠钉死在掌下,一场黑暗的布局,似乎就此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