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馆的竹影在晨雾里婆娑。黛玉攥着玛瑙珠倚在窗边,昨夜井底捞出的认罪书还在案头泛着潮气。忽听得外头婆子喊:\"二姑娘快些!老祖宗要在萱草堂审家事呢!\"
转过九曲游廊,正撞见宝玉从假山洞里钻出来。他月白箭袖沾着青苔,手里攥着半截麻绳:\"昨夜密道直通清虚观后山,你猜我在韦陀像后发现了什么?\"话未说完,平儿气喘吁吁追来:\"二爷快把这绳结藏好,西角门当值的兴儿方才叫人捆了!\"
萱草堂里檀香缭绕。贾母歪在万字不断头靠枕上,脚下跪着周瑞家的媳妇。王夫人捧着茶盏的手青筋暴起,忽见黛玉进殿,茶盖\"当啷\"磕在盏沿:\"我的儿,听说你昨儿在祠堂受了惊?\"
\"不过是些陈年账册。\"黛玉福了福身,袖中金锁轻响。贾琏突然掀帘而入,靴尖还沾着燕子矶的淤泥:\"禀老祖宗,暹罗商船沉了三十万斤官盐!扬州盐运使方才递了帖子,说咱们府上的盐引...\"他话音戛然而止,因见宝玉正将麻绳往博古架后藏。
荣禧堂的日影移过铜雀烛台。贾政握着盐引的手微微发抖,票据上莲花印被烛火映得血红。黛玉跪在青砖地上,感觉金锁贴着心口发烫:\"舅舅明鉴,这盐引夹层里的血书...\"
\"住口!\"王夫人突然摔了翡翠念珠,\"林家女儿好大本事,翻出二十年前的旧账!\"碎玉溅到黛玉裙边,恰与井底打捞的翡翠耳珰成对。
宝玉突然起身:\"太太不妨看看这个。\"他从怀中掏出玛瑙珠,珠子在日光下转出\"暹罗\"字样,正与凤姐妆奁暗格里的对牌吻合。贾母手里的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子滚进地缝,露出当年贾敏出阁时的陪嫁单子。
窗外惊起寒鸦。平儿捧着红木匣子踉跄进殿:\"在二奶奶库房寻着的...\"匣中鲛绡帐泛着药香,帐角绣着九黎图腾,与妙玉佛珠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水月庵的晚钟惊散归鸦。妙玉跪在蒲团前抄经,忽见烛影里闪过黛色衣角。黛玉将油纸包放在供桌上:\"师太可识得这个?\"包中鱼鳞笺血迹犹新,正是林如海临终前攥着的半阙《鹧鸪天》。
妙玉腕间银镯\"叮当\"作响。她突然掀开观音像后的帷幔,露出墙洞里的青铜匣:\"施主请看这个。\"匣中婚书被血渍浸透,北静王世子印鉴旁赫然添了道胭脂指痕——与贾敏棺中发现的唇脂颜色相同。
\"当年三月初三...\"妙玉话音未落,佛龛后的暗门轰然洞开。贾琏提着染血的马鞭闯进来,身后漕帮汉子抬着蒙白布的担架。黛玉掀开布角,尸身腕上\"甲三\"刺青已被人用刀剜去。
庵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宝玉策马冲进山门,怀里揣着从清虚观密室盗出的盐务簿册。月光照亮册页间夹着的杏黄绢帕,帕角白发在夜风里瑟瑟发抖。
潇湘馆的纱灯在雨幕中摇曳。黛玉对着铜镜解开衣襟,金锁在烛火下绽开莲花暗纹。宝玉用银簪挑开锁芯,玛瑙珠\"骨碌\"滚落,珠内竟藏着半幅姑苏码头布防图。
\"当年满月宴...\"黛玉猛然咳嗽,血珠溅在布防图上。墨迹遇血化开,显露出\"甲三仓\"的密语标注。紫鹃慌张捧来药盏,忽见窗外芭蕉丛中闪过黛色衣角,袖口九黎族徽若隐若现。
五更梆子敲过游廊。平儿浑身湿透闯进来:\"链二爷带着官兵往水月庵去了!\"话音未落,西角门传来撞门声。二十辆蒙着油布的骡车碾过青石板,车辙里漏下的盐粒在雨中泛着青光。
荣禧堂的丧幡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贾母扶着鸳鸯的手颤抖起身:\"把库房钥匙交给林丫头。\"王夫人突然尖笑:\"老太太糊涂了!这认罪书上可画着金锁图腾呢!\"
黛玉解开颈间金锁,锁芯莲花在晨光中旋转。当\"敏\"字玛瑙珠嵌入凹槽时,供桌上的贾敏牌位突然裂开,掉出半块兵符。贾政骇然后退:\"这...这是当年九省统制的调令!\"
外头忽然传来喧哗。薛蟠带着顺天府衙役闯进仪门:\"奉旨查办私盐案!\"他腰间玉佩与妙玉佛珠同时泛起幽光,玉佩内壁刻着的暹罗文与玛瑙珠暗纹严丝合缝。
宝玉突然拉住黛玉的手:\"妹妹可记得清虚观密道?\"他将染血的盐引塞进她掌心,转身迎向持刀官兵。黛玉望见游廊尽头闪过黛色衣角,那人转身时露出与贾敏七分相似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