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荣国府的重檐,黛玉站在抄手游廊的拐角。她袖中揣着浸过盐卤的帕子,靛蓝纹路在素绢上勾勒出半个\"林\"字。昨夜在染坊废墟拾得的碎瓷片,此刻正硌着妆奁底层绣着并蒂莲的锦囊。
\"林姑娘可要当心晨露。\"凤姐的猩红斗篷扫过青砖,翡翠护甲捏着个鎏金暖炉。黛玉瞥见她裙摆沾着暹罗硝石的碎屑,像撒落的星子缀在石榴裙的褶皱里。
贾母的鎏金拐杖叩在佛堂门槛,檀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王夫人跪在蒲团上,新换的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滚到黛玉绣鞋边——那刻着\"甲戌\"的珠子内里竟嵌着半片鱼形玉珏。
\"老祖宗请看这个。\"宝钗捧着紫檀匣子进来,虾须镯碰着匣上铜锁叮当作响。黛玉瞧见匣面双鱼纹与王夫人佛珠里的玉珏严丝合缝,忽然想起昨夜宝玉在码头拾得的染血襁褓。
宝玉佯装失手打翻茶盏,茶水泼湿贾政官袍下摆。赤壤遇水渗出靛蓝,竟与黛玉帕上的盐渍纹路重叠。凤姐的笑声突然在门外响起:\"二爷当心着凉。\"翡翠护甲拂过门框时,暗格里的账册发出细微响动。
三更的梆子声混着雨点,宝玉踩着染坊颓墙的裂缝。废弃的染缸泛着咸腥,他掀开缸底青苔,铁环上的\"敏\"字烙痕还带着硫磺味。忽然传来铁链拖地声,贾琏醉醺醺的声音混着漕帮汉子的粗话:\"...那批官盐要赶在霜降前...\"
黛玉藏在槐树阴影里,耳后莲纹被雨水浸得发烫。她看见贾琏靴底沾着佛堂的香灰,漕帮汉子腰间令牌刻着北静王府的蟠龙纹。染缸突然发出闷响,缸底暗门涌出咸涩的风,混着婴儿啼哭般的呜咽。
\"谁在那里!\"凤姐的猩红斗篷刺破雨幕,平儿提着琉璃灯的手微微发颤。黛玉将碎瓷片塞进袖中,靛蓝汁液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汇成个残缺的\"海\"字。
佛龛后的暗道泛着霉味,黛玉指尖抚过砖缝里的赤壤。火折子照亮壁上刻痕:\"甲戌年子时初,得珠于染缸。\"字迹与林如海奏折上的批注如出一辙。忽然传来机关转动声,宝玉抱着染血襁褓滚入暗道:\"快看这个!\"
襁褓残片浸过盐卤,显出完整的婴儿掌纹。黛玉解开衣襟,心口胎记遇着暗道潮气,渐渐浮出靛蓝纹路。两道掌纹在火光中重叠的刹那,佛堂传来王夫人的尖叫。
凤姐的翡翠护甲卡住机关:\"二姑娘好兴致,夜半来佛堂寻宝?\"黛玉瞥见她袖中露出安南纸角,忽然作晕眩状撞向佛龛。鎏金莲花座应声而开,暗格里躺着半本《盐政疏议》,页脚染着靛蓝指印。
秦淮河上飘着带硫磺味的河灯,北静王的翡翠扳指叩着案几:\"林姑娘可知令尊如何亡故?\"黛玉袖中密函被水汽洇湿,安南纸上的蟠龙纹突然转红。画舫猛地倾斜,探春的剑尖刺穿船板,拽出个纹着染缸图案的刺客。
宝玉掀开刺客衣襟,胸口烙印与染缸铁环上的\"敏\"字如出一辙。凤姐的笑声混着夜雨传来:\"好热闹的游船。\"猩红斗篷在甲板铺开,翡翠护甲捏着染坊账册:\"这血染的墨迹,可衬得上今夜的月色?\"
黛玉突然咳嗽,帕子上的靛蓝汁液溅在账册。墨迹遇盐卤重新排列,显出二十年前腊月廿三的子时记录:\"得女婴于染缸,换金锁于襁褓。\"
潇湘馆的竹影筛着残月,黛玉将碎瓷片拼在菱花镜前。釉下藏着的林如海绝笔遇着烛光浮现:\"吾儿生于子时,左心口有莲纹。\"宝玉解下雀金裘,金线在月光下显出暗道图纹,红点正对着荣禧堂佛龛。
\"二爷请看这个。\"紫鹃捧着染血襁褓进来,盐卤浸过的角落显出半枚金锁纹样。黛玉忽然想起王夫人佛珠里的玉珏,取出对在镜前——双鱼纹拼合的刹那,镜面映出暗道深处的樟木箱,箱上封条盖着北静王印鉴。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响动,探春的剑穗扫过茜纱窗,甩进个紫檀算盘珠。宝玉就着烛火细看,珠孔里塞着染坊的赤壤,混着盐卤凝成\"换子\"二字。
晨雾未散,贾政官袍上的赤壤在荣禧堂青砖拖出暗痕。他展开北静王府密函时,凤姐的翡翠护甲正悄悄拨动熏笼机关。黛玉立在廊下,看着染血襁褓在炭火中蜷曲,靛蓝烟雾里浮出大观园全图,暗道交汇处标着个\"林\"字。
宝玉翻窗而入,雀金裘裹着从码头抢回的樟木箱。箱底铺着的安南纸笺上,林如海私章盖在沉船盐引编号旁,墨迹与二十年前的换子记录笔锋相同。黛玉忽然咳嗽,帕子上的血渍遇盐卤竟与襁褓血痕严丝合缝。
丧钟自佛堂方向传来,王夫人的猩红指甲永远抠在暗道机关上。北静王府的马车碾过染坊废墟,车辙印里混着暹罗硝石与佛堂香灰。凤姐扶着贾母立在廊下,翡翠护甲将半枚金锁抛入莲池,涟漪里浮出\"甲戌子时\"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