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花子游没走,因为他知道祝家庄之所以会毁了花家,李瓶儿沦落到这种地步,皆是因他而起。
所以他还要对李瓶儿负责,只不过因为之前的事,他现在有点多少对李瓶儿有些排斥。
屋内…
花子游靠在窗边,手指轻轻摩挲着斩风刀的刀柄,目光却始终没有看向床边的李瓶儿。
屋内烛火摇曳,映得他的侧脸格外冷峻。
李瓶儿坐在床沿,手指绞着衣角,欲言又止。
半晌,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你不睡吗?\"
花子游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
\"不困。\"
李瓶儿咬了咬唇,低声道。
\"我知道你恨我,可当初的事…\"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花子游打断她,声音冷硬。
\"我留下,只是因为花家的仇,与你无关。\"
李瓶儿眼眶微红,却倔强地抬起头。
\"可我想提!花子游,你凭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花子游终于转过身,漆黑的眸子里压抑着复杂的情绪。
\"不用解释什么,我也没有兴趣知道。\"
夜风穿堂而过,烛火剧烈晃动,在墙上投下两人对峙的剪影。
李瓶儿突然站起身,素白的裙裾在风中翻飞。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花子游面前,仰着脸直视他的眼睛。
\"花子游,我承认我贱,我不要脸,可那是…\"
花子游眉头一皱,下意识要后退,却被她一把攥住衣襟。
\"那是花子虚那个王八蛋为了让我给他花家留个后,特意…\"
李瓶儿的声音带着颤抖。
\"呜…他在我的茶水里下药,让他的表弟…呜…\"
说到这里,李瓶儿的泪早已模糊了双眼。
“可你又不在我身边,我…”
“够了!”
花子游突然低喝,却没有再挣脱她的手。
烛火“啪”地爆开一朵灯花,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唯有夜风卷着窗棂纸沙沙作响。
李瓶儿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半步,抹了把脸强笑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话我说完了。”
她转身抓起墙角的粗布披风。
“我去柴房睡,不碍着你。”
花子游看着她单薄的背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却只抓住一片虚空。
当木门“吱呀”轻响,他突然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等等。”
李瓶儿顿住,后背绷得笔直。
花子游强迫自己迈开僵硬的腿,绕过散落满地的月光走到她身后。
犹豫再三,他解下外袍披在她肩头,布料还带着体温。
“地上湿气重,你留下吧。”
这句话轻得像片羽毛,却让李瓶儿浑身剧烈颤抖。
她猛地转身扑进花子游怀里,滚烫的泪水渗进他的衣襟。
“我等这句话,等了好久...”
花子游先是一怔,随后缓缓环住她颤抖的脊背。
窗外夜色如墨,却有零星萤火从破窗飞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间明明灭灭。
他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毕竟他还是能感觉出来,这个女人始终还是爱他的。
这一晚,两人都没怎么睡。
不过,什么也没做,只是互相依偎着聊着过往和现在。
花子游靠在床头,李瓶儿蜷缩在他怀里,像只归巢的倦鸟。月光透过窗纸,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子游,你...你什么时候走?\"
李瓶儿忽然开口,问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身体竟有些忍不住的发抖。
“办完事就走。”
花子游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的感情。
“哦!你…”
李瓶儿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走之前,我会把你带走。”
他知道李瓶儿想问什么,所以提前告诉了她答案。
“真的吗?”
李瓶儿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泪光在月光下闪烁。
她死死攥住花子游的衣襟,像是怕他下一刻就会消失。
\"真的。\"
花子游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李瓶儿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可以等,多久都...\"
\"因为脏。\"
花子游突然打断她,眼神阴鸷得可怕。
\"这双手...\"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掌。
\"要沾满祝家人的血,才能碰你。\"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李瓶儿打了个寒颤。
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花子游,突然意识到迎春的死,早已将他啃噬得面目全非。
\"那我帮你磨刀。\"
她突然说。
花子游愣住了。
李瓶儿突然翻身下床,小跑着出去从厨房取来磨刀石。
月光下,她跪坐在脚踏上,将斩风刀平放在膝头。
刀刃映出她决绝的眉眼。
\"你...\"
花子游喉结滚动。
\"既然要杀人。\"
李瓶儿抬头看他,嘴角竟带着笑。
\"就得把刀磨快些。\"
磨刀石与刀刃相擦,发出刺耳的\"嚓嚓\"声。
花子游看着她的手指被刀刃划出血痕,却倔强地不肯停下。
鲜血顺着刀槽流下,在青石地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够了!\"
他一把夺过刀,将她的手紧紧攥住。
李瓶儿却笑了,笑得像个天真少女。
\"你看,现在刀上有我的血了。\"
她凑近他耳边,呵气如兰。
\"这样...算不算我们一起杀人?\"
花子游呼吸一滞。
他突然明白,怀里的女人早已不是记忆里那个娇弱的花夫人。
这一年多的风霜,把她也淬炼成了一柄锋利的刀。
\"疯子。\"
他低骂一声,却将人搂得更紧。
李瓶儿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剧烈的心跳。
\"子游,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花子游眼神恍惚了一瞬。
去年冬天,她还是新娘子的时候…
\"记得。\"
\"那时你说...\"
李瓶儿轻笑。
“不会让我受任何人的欺负。”
花子游的指尖突然收紧,在李瓶儿腰间掐出一道红痕。
“子游…吻我…”
花子游喉结剧烈滚动,月光将李瓶儿仰起的面庞镀成银霜,那双浸着水光的眸子像两汪深潭,将他的魂都勾了进去。
他的吻落得又急又重,似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李瓶儿的手缠上他的脖颈,血腥味在齿间漫开,不知是她掌心的伤口,还是咬破的唇角。
斩风刀“当啷”坠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枭。
当锦被蒙头时,两人之间的所有隔阂,也都在这一刻全都消除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