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囚营是一把双刃剑、需要严加看管,林晨...你多上上心,思想工作要及时跟上!”
韩继先是对林晨吩咐了一句,接着又继续指示:
“原来的罪囚营,在此次攻城时的表现本司马看到了...还算不错,可重用!”
“但要再加强其基层骨干建设,普通士卒军功制度,要等同于虎贲军上下,一视同仁,军饷倒是次一等便可......”
说到这里,韩继停顿沉吟了一瞬,又接着道:“罪囚营整编好后,要再加强基础训练...开春后大战继续英勇杀敌,或可赐名:归义营!”
“归义营?!”
众人一惊,纷纷琢磨着其中的意味。
韩继点点头,意味深长的道:“不错,归义营参将就从现在的罪囚营中选举,以军功举封,未来...就算将规制升级至归义军...也不无不可!”
以前的罪囚营人少,只有一千多人,是由谢宣直辖,只是安排了几个小河村出身的队正。
现在人数多了,便将罪囚营拆分下放至各营。
这些罪囚营用的好,或许日后自有妙用。
韩继临时起意,许诺出一个参将的名头,用来当做吊在罪囚营前面的大饼。
“诺...末将遵命!”
谢宣拱手应道。
韩继摆手制止了他继续汇报,直接对众人吩咐道:“先去巡营...稍后去了帅帐再议......”
今天是汝阳城战后的第五天,韩继就入城那天傍晚时分,简单的巡视了一番伤兵营,紧接着又开始处理汝阳各大世家之事,已有多日未曾亲自现身巡营......
将近十万人的兵营,加上看押了七八万世家残余之人,地方太大了,自不会每一处都巡视到位。
一路走走停停,检查了军帐是否足够温暖,御寒物资是否充足,以及各部的每日训练出操记录。
重点询问了夜间认字、及韩继掺杂了不少‘私货’的夜校学习情况。
待巡查至寅字营某一曲时,正逢放饭,韩继便大手一挥笑着道:“一早便来巡营...想必大家都还未用早食...也算是赶巧了...一起吃点!”
韩继来时倒是用过早食,但军中非战时放饭,一般都是辰时三刻,陪同他一起的众多将校肯定还未吃。
众将校齐齐轻笑一声,韩继此举他们丝毫不感到意外,有眼力见的已经去拿碗筷安排地方了。
韩继不管原来是在小河村时,还是出山以后,基本上都和众将士同吃一锅之食,只要是在军中便无例外。
也就是入了东阳郡之后,次数便渐渐少了。
但是在东阳郡至汝阳的路上,每日巡营,皆是与军中普通将士一起席地而食,无有例外。
真正做到了身先士卒。
很快,众人都领取了一只巨大的海碗。
韩继打头,开始在一名士卒后面开始参与排队。
看前面几名陌生的普通士卒连忙欲要让出位置,紧张到浑身颤栗,韩继当下轻拍了几下其肩膀,笑着示意其不用紧张,好好排队打饭。
放饭的当值炊事员手脚异常麻利。
他头也不抬,便给韩继从木桶里面捞起一大勺掺杂了粟米的麦饭,韩继从善如流的接过,再去一旁领取菜食。
菜是葱爆羊肉,和一个炖煮菘菜,分量倒是不少。
见打菜的是熟人,韩继便调笑道:“哟...今个儿菜不错...还有羊肉...”
打菜的厨子系着灰白围裙,听见耳熟的声音不禁抬起头,当下便惊呼道:“大当家...不...见过司马!”
厨子有些手忙脚乱,连忙放下手中大铁勺,对韩继恭敬拱手一礼。
“三儿...现在咱们队伍大扩编,老子要是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当是队正了吧,咋滴还在炊事班混着咧......”
面对韩继的调侃,被称呼做三儿的少年先是一惊,随后哭丧着脸道:“没办法呀...司马!手底下这些人做饭太过难吃了...俺便只好亲自上阵指点这些憨货......”
“还有...司马,俺有名字,大夫人给俺取了大名,唤作韩成,马到成功的成咧!”
自称韩成的少年咧着个大嘴,骄傲着解释道。
对其堂哥韩正向他疯狂眨眼示意,他也是丝毫不以为意。
“大夫人给你取了名字又如何...在老子面前你还是那个光屁股小三儿......”韩继哈哈一笑,又说了两句让他好好带兵的勉励话后,便端着大海碗走开。
韩继身后一众将校听得爽朗大笑。
韩成嘴咧的更大了,韩继虽自称老子,他却丝毫不生气。
他比之韩继小两岁,但却是和韩继一起光屁股玩到大的,甚至心中倍感亲切。
这一段小插曲,一众将校也是丝毫不以为意。
这些小事在韩继巡营时有发生,碰到小河村的老面孔,都会停下来闲聊两句。
大夫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听得杨彦云一惊!
难道那崔氏嫡女手段如此高明,这军中小卒都听过她名望,对她如此看重信服么?
面对杨彦云古怪加羡慕的眼神,崔正山嘴角一勾,有苦难言。
他心中知晓,这所谓大夫人的称谓并不是指自家无垢那丫头,而是另有其人......
崔正山若无其事的打好饭菜,径直找了一处棚子,开始坐着用餐。
从东阳一路行军至汝阳的那段时间,他经常陪同韩继巡营,倒是对这军中的吃食多有习惯。
可随后而来的杨彦云便苦着一张脸,看着粗陶海碗中的吃食,犹豫着不知怎么下嘴。
身为世家高门的一家之主,平日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所食无不是富含灵气之奇珍。
哪曾吃过这般‘糟糠豕食’。
就算是他府上最下等的仆人,吃的也比这要好吧!?
苦着一张脸,来到崔正山一侧的木板凳上,却见崔正山吃的香甜,手口动作不慢却是极快,一脸的淡然。
崔正山看了其一眼,嘴上动作不停,神魂传音调侃道:“杨兄似是没什么胃口?”
杨彦云心中发苦,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环顾四周,却见韩继同一众军中汉子,就那般随意的端着着海碗,和众人打着哈哈谈笑着。
“杨兄快些吃,军中用饭可有时间限制,司马都吃得,你...为何吃不得?”
再次听得崔正山的传音,杨彦云琢磨了一番其中意味,便一咬牙吃了起来。
羊肉一入口,卖相看起来不佳,口味却是难得的还算尚可。
‘竟是炒菜?!’
杨彦云惊讶,细细一咀嚼品味,这道羊肉里面竟然还添加了不少的香料。
这两道菜看似寻常,滋味倒还算尚可。
他强行逼迫着自己继续吃,却见崔正山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他刚刚听得其说军中用食有些时间限制,应当不是作假,便将速度加快了几分。
因为军中无戏言!
他可不想以身试法。
跟着崔正山行事便对了。
韩继等人吃的确实不慢,三两下便吃完,他招呼众人接着开始巡营。
这次来到一处小校场,一曲五百人正在就能进行队列训练。
见韩继带人过来,正在组织训练的军曲候急忙跑过来见礼,用粗狂的嗓音吼道:
“报告司马、将军,寅字营二部五曲...正在进行新卒队列训练,请指示!”
“按计划进行!”
韩继摆摆手,郑重的回应道!
“诺。”
这位异常年轻的军曲候再次抱拳,拳收至腰腹,小跑着便离开了。
韩继驻足看着远处那个军曲候,卖力的对那些新编入的降卒大吼模样,韩继依稀记起昔日小河村校场上的场景。
“时间倒是过得真快啊...”他先是笑着感慨了一句,又接着道:
“本司马依稀记得,当初在晒谷场教你们训练时的场景,昔日的新兵蛋子,如今各个手握重兵,不是一部校尉便是一营参将,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身为寅字寅参将的周正闻言,率先接话感慨道:“司马领导有方,弟兄们用命,这才有了我等如今之造化......”
话音未落,同样为参将的王侯立马附和道:“就是...若不是当初司马恩泽,我等如今定还在山间与野兽为舞,和豺狼博命,苦苦求得饱腹......”
接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忆念往昔,感念起韩继的提携之恩。
韩继听着这些人粗狂且直接的马屁之言,笑容越发和善、爽朗。
最后在谢宣、魏大成的率领下,汇成一句:“吾等...愿为司马效死!”
一群军汉平日里喊口号习惯了,嗓门粗大,这一声效死声震云霄。
令崔正山和杨彦云听得心中激荡不已。
韩继摆摆手,仰天哈哈一笑:“你们这些憨货...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尔等不光是我韩继之麾下...同时也是朝廷之兵,当为天子效死才对......”
“不然被有心人听去,少不得上奏朝廷,弹劾本司马一本不可...本司马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官位,非得被你们弄丢了!”
“崔祖、杨祖觉得是否可对?!”
被韩继突然问到的两人一愣。
率先反应过来的崔正山立马上前一步,恭敬的拱手道:“众位将军乃心性耿直之辈,所言率性,就算神都的陛下知晓了,也不会怪罪.....”
韩继面上玩味,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顿了顿,崔正山微微抬头,语气中带着三分试探的意味道:“但司马所言也不无道理......众将士应为天子效死,为司马效死!”
前有陛下,后有天子。
他话中语焉不详,含糊其辞,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一般。
谢宣身后的王侯一听,当即就不乐意了。
他可认不得什么劳子神都的陛下,只认自家之司马,这老匹夫说话好是没理。
崔氏女在韩继府上一事,军中人自是知晓,因为韩安娘的原因,他对自己司马生不起抱怨,但对崔家就很不爽。
现在心有不畅快,便立马来到前面喊道:“非也,某可认不得什么神都的...唔...”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军长史林晨拉住,并捂住了嘴巴,任他怎么也挣脱不开。
林晨在其耳边低声道:“瘦猴,不可无理!”
后面几个被韩安娘赐过大名之人见王侯率先出头,对那个崔老头发难,均是跃跃欲试起来,纷纷将目光看向威望最盛的马超。
马超,原名马六,最先跟着韩继杀向张员外之人。
马超却是对众人摇摇头,眼神目光越发的的冷,显然对这个姓崔的同样不喜,但是这个老头刚刚话中的潜意思,他却是听明白了三分。
大周陛下...和天子有时候并不是一个人!!
他目光瞄了一眼韩继,见韩继也是满是玩味的看着他。
当下便没做声,示意其余几人不要冲动。
那边的王侯也是得了林晨的神魂传音解释,暴躁的脾气停歇下来,愤愤的瞪了一眼崔正山,冷哼一声退后几步,不再多言。
见麾下之人被安抚下来,韩继收回了目光,接着看向了杨彦云。
“杨祖认为呢?!”
杨彦云先是深深瞥了一眼崔正山,其正拱手垂首、目不斜视。
将刚刚崔正山的话细细一思索,他也琢磨出味来,见其一脸平静的模样,当下直接拱手道:
“老朽...附议!”
韩继轻轻点头,见崔正山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韩继目光深邃的打量了两人一眼。
然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便移开了目光,看向麾下一众将士。
朗声道:“继与尔等一样,出身孤寒...尔等有今日之造化,皆是自身用命之结果......”
“一路走来...众兄弟以性命相托,继...当如履薄冰!”
韩继后面的感慨,说的众人不明所以,皆是一头雾水,不解其意。
但众人终归是不能让韩继的话掉在地上,在谢宣的率领下,又响起一道山呼声:
“吾等愿一生追随司马...效死!”
韩继仰天一笑,似是癫狂,分外豪迈。
少顷,韩继看了看天色,大手一挥道:“擂鼓聚将...随本司马去帅帐议事!”
“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