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辙昨日才来过小河村,韩继不过才刚刚气血境四层。
今日一见,修为已经到了五层,谢辙心中暗惊,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一行人来到韩继宅院前。
院前在韩老六的指挥下,显然洒扫过,大门洞开!
卢知县在院前驻足,抬眼看着这个乡下宅院还弄了大门、偏门之分,暗中发笑,但也没闲工夫去计较这些。
但是人群后面的何鹏,在几位捕快面色古怪的注视下,脸色微变,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座宅子可是他那便宜老丈人的......
昨夜苍山寨劫掠小河村失利,何鹏今日上午已经得到了消息。
正愁着不知该如何向谢家解释时,便得知卢县令要来小河村,何鹏便找了个借口跟了上来,看看情况是否属实。
当时谢辙见队伍中何鹏也在,眼神颇为玩味,但是碍于卢知县当面,也不好说什么。
苍山土匪是何家人建立一事,身为永安县最大的谢家如何会不知?
只有外来户的卢知县,可能并不知情,或许听过什么风言风语。
但是传说毕竟是传说,为官十余载的卢知县,肯定不会因为一个传说,而去向何家诘问发难!
众人踩着重新洒扫过后的青石板路,来到前院大厅。
韩继懂事的邀请卢知县和谢主簿,落座在中间的主位。
卢知县稍微客气一句,便当仁不让的坐了下来!
主簿坐在左边的下首,谢辙坐在谢主簿旁边。
韩继这个主人也只能坐在右边的首位。
至于其他人,自然是没有落座的资格的......
随后便是两个二八少女,熟练的给众人奉上热茶。
两个少女是张员外宅子里以前的丫鬟,本是村中佃户之女,后被韩继放归回家,不料今日又被韩老六找来端茶送水。
卢知县来永安县上任已经四年有余,出身世家大族,谢家自是相当配合,不敢太过刁难造次,将这个县令架空起来。
所以每年类似收取赋税的头等大事,卢知县还是会过问一二的,对小河村的张员外也是有所耳闻,但是对这个宅子变成了韩继的住所却丝毫不曾提及。
显然一行人来小河村之前,已经达成了某种交易......
一番寒暄后!
卢知县微微抿了抿茶水,道:“自本县上任以来,听闻境内山匪猖獗,拦路抢劫之事时有发生,也曾多次组织兵丁弓手进山剿匪,却屡屡无功而返!”
“不料韩壮士一举竟然覆灭二百余贼寇,实在是少年英杰!”
卢知县说话声音不大,语气不急不缓,可堂中众人却是仔细聆听,不敢丝毫不敬,生怕听漏了什么!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韩继站起身,正待回话时,却见谢辙身子微微后仰,悄悄给自己眨了眨眼睛。
韩继微微一怔,瞬间会意,笑着回话道:
“继年少乏谋,武艺粗浅,哪能抵挡足有二百余巨寇的劫掠,恰巧昨夜县城百户所的谢百户带人巡防路过,才解了小河村之危难!”
“也全赖卢知县任内治理有方,永安县吏治清明,衙役尽心办差,百户所兵丁安民用命,小河村才能幸免于难......”
韩继这番话说的半文半白,非常符合他农户出身的见识水平,又将功劳推给了官府,满堂之人,越听越是嘴角含笑。
当然,除了捕快都头何鹏......
谢虎此时也是站出来,抱拳道了一句全赖知县指挥有方云云.....
至于这错漏百出的借口,众人根本不在意,到时候县衙的刀笔吏稍微一润色,任谁来了也挑不出毛病!
只要韩继识趣,自有人化腐朽为神奇......
卢知县哈哈一笑,显得非常高兴,自是对韩继大加赞赏......
客厅内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对韩继强占了张员外宅子一事,以及韩继私自训练小河村这些猎户之子,全然只字不提。
见事情尘埃落定,卢知县也是心情大好,当下便提出告辞。
韩继恭恭敬敬的相送到村口,卢知县临走前亲切的拍了拍韩继的胳膊。
“小河村有韩壮士这等忠义之事,老夫甚慰,一定奏请朝廷,为韩壮士在此次剿匪中作出的巨大贡献请功!”
没错,韩继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已经沦为了一个小配角。
估计这个卢知县在朝廷的奏报中,肯定是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调兵遣将,排兵布阵,一举覆灭臭名昭着的苍山寨,甚至身先士卒,斩首无算......
不过韩继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韩继强占张员外基业一事,总算是尘埃落定,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县衙的卷宗会写道:小河村遭遇匪患,张员外一家及数十村民遇难,幸好韩继这个义士及时站出来,带领村民们挡住了土匪作恶,撑到卢知县带兵赶到,一举将山贼匪寇剿灭。
知县老爷为酬其功,将张员外的宅院赏赐给了韩继。
毕竟,韩继是给张员外报仇的恩公嘛......
意思大概是这么个意思,所有人都得了好处。
卢知县得了政绩,升官的资历加厚一分,换来他对韩继在小河村的小事不再过问。
谢家得了这个卢知县的一个大人情,现在不起眼,或许在某些时候,却能起到关键作用,地处中原的涿州卢氏可是千年世家,家族子弟遍布天下为官......
还有就是百户所的百户谢虎,剿匪有功
只有捕快都头黑着个脸一言不发,心中思考着如何给谢氏一个交代.....
毕竟除了卢知县外,永安上层圈子,谁不知道苍山寨暗地里与何家的关系......
卢知县或许听到过一些风声,但是这事没有切实的证据,这个知县老爷也只好装作不知道.....
送走了卢知县一行人,韩继领着谢辙开始返回......
“韩兄弟不怪为兄自作主张吧?”
谢辙骑着高头大马,望着训练的热火朝天的谷场,若有所思!
韩继笑吟吟的道:“谢兄此话怎讲?”
“匪是你带着上河村的人剿的,却没得到丝毫的实际好处,心中难道不会有怨言吗?”
谢辙收回望向谷场上目光,扭过头打量着同样骑着马的韩继道,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道。
韩继哈哈一笑:“谢兄也太小看韩某了!韩某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书,个中原由还是能想明白的!”
韩继杀张员外强占其田产宅院,谢家帮他强压下来,现在通过卢知县这么一操作,已经变成了官府的赏赐,名正言顺。
可以说是彻底不留尾巴。
因为这次剿匪一事,县里的一、二把手,向朝廷的详细奏报都要加盖印章的,谁也挑不出毛病,翻不了案。
要想翻案,要问问剿匪有功的卢知县答不答应,还得掂量掂量其背后的范阳卢家能否得罪的起......
但是说实在,如此颠倒黑白,说明这个朝廷已经完全腐烂不堪,韩继并没有愤怒,还有点莫名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