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双信真的好奇死了,但是范斯没回他消息,可能是不太想理他。
有虫跟维尔西斯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很怪,但发生在塞缪尔身上也很正常。范斯是有分寸的虫,应该不会把他的副官怎么样。
还好是在封闭训练场,不然根本说不清......
说实话楼双信脑子里过了很多小说,什么军雌犯错被贬或者被迫分配给雄虫当雌侍雌奴之类的,但是这件事目前来看不太可能发生。
一方面是这个世界好像不是很狗血,另一方面是范斯是不需要这种东西的。
还有军雌向维尔西斯打听,范斯阁下为什么会把塞缪尔单独叫走,毕竟雌虫雄虫之间,说白了就那点事。
但在楼双信看来可能性太低,对范斯这种虫来说,只会娶有价值的雌虫,甚至于范斯自己也抗拒这种高度利益化的婚姻,所以单身到了现在。无关利益的真爱是很奢侈的。
至于塞缪尔?
他恐雄,跟范斯待在一起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当然在大部分虫看来,塞缪尔大概率只是去挨批评的。
实际上都不是,他被塞进模拟机器,范斯在观察他的作战模式。
对维尔西斯忠心的虫,能用当然要用,他最近正好有点小活。既然塞缪尔在军部的位置特殊,那干什么活不是干?
“别苦着脸,我知道你怕我。”范斯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想看看极端条件下你的战斗模式,你当训练就好。弄完你袭击我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塞缪尔心说不然呢?我还能咋办?我都装备都戴好了,难道还能拒绝吗?
范斯只是看着他的战斗数据,一边调整强度一边记录。
负责虫很迷茫,“阁下,这个......”
\"哦,我另一个弟弟是研究员,你应该知道吧?他们研究所正在研究军雌的辅助药剂,想帮助军部提高战力,最近一直在收集军雌的各项数据。这个项目在军部应该是公开征集过的。\"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所以您......?”
“你不觉得他很合适吗?”范斯说,“一个会在战斗时完全进入狂暴状态的军雌,而且没有额外的精神海损伤,能成本最小伤害最低地测试出军雌的极限体能和各项数据。”
负责虫悟了。
要不说你能当大家主呢,差点挨打了,心里都惦记着正事,这格局,厉害。
范斯没理会那些彩虹屁,只是观察塞缪尔的情况,然后不断导数据。这是目前他发现最合适的个体,其实维尔西斯也提供过数据,但塞缪尔的行为和其他军雌都不同。
不是最强的,但是最不要命也最透支的打法,精神海状态也还健康。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可以得到最接近雌虫极限水平的记录。
塞缪尔觉得这特么还不如坐牢。
用大白话说,就是进入到仿真战斗训练系统,一直杀到被杀为止,极度耗费精力,等塞缪尔出来的时候基本整只虫都泡在汗里,这次是真的腿软了,累的。
他被迫从那种狂乱的行为中抽离出来,因为刚刚被巨大的敌虫碾死了。仿真系统的痛觉也是同步的,再没有理智被捶死出来肯定也清醒了。
这是新的惩罚吗,虽然不会真的受伤但是也很无敌了,我服了你们雄虫。
范斯还挺满意,塞缪尔就跟那打不死的小强似的,疯起来只要剩一口气都要爬起来补两刀,急了还会上牙咬,到后面已经不像是接受系统化训练的军雌,野性和本能的成分更多,像只依靠本能反应杀戮的野兽。
“感谢你提供的实验数据。”范斯这次是真心的,“虽然这次配合是我逼你的,我说过会把你刚才的失误一笔勾销。不过此后可能还会找你配合,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可以根据你的需要支付报酬。”
塞缪尔已经顾不上怕他了,他累得差点给跪下,“阁下......这个我好像做不了主......这种兼职要上报申请。”
范斯点头,“这是军部早就通过的项目,研究院那边会帮你打申请。维尔西斯的二哥,我的弟弟,是主要负责虫之一,会全程确保你的身心健康,试验频率也不会很高。你有其他的要求也可以提出。”
塞缪尔眼珠子很迟钝地转了转,他现在只想去睡一觉,思考不了什么东西了。
范斯也不着急,理了理外套就起身,“你休息之后再考虑吧,可以直接联系我,或者告诉维尔西斯也行。此项目的详情我会发给你。拒绝也不用有负担。”
塞缪尔胡乱点头,等范斯和负责虫走了之后,慢吞吞地爬进医疗舱开了休眠模式睡觉了。
这件事范斯跟维尔西斯说了一声,毕竟用的是弟弟的下属。
维尔西斯说不上什么感受,后期深入实验,肯定会对模拟设备加以改造,并且会给受试者使用一些药物。
虽然会直接作用于虫的药物目前都是非常温和,几乎没有副作用的,但是测试极限本身就是一种非常折磨虫的行为。
楼双信大概了解了一下,心里觉得虫族的伦理还是挺微妙的。
你说他们很重视伦理吧,会进行这种需要把虫一次一次逼到临界点的实验;你说不重视吧,他们这实验细纲里还附带超严格的安全守则,包括药物规范和对受试者的心理疏导。
主要是工资真的特别高,如果有针对雄虫的征集的话,楼双信还真的有点心动,毕竟再怎么样都不会真的受伤,挺适合他这种脑子不正常的去干。
“真的只是研究辅助作战的药物?”楼双信对此持怀疑态度,“怎么感觉不太对啊。”
总有一股虫体实验的味道,他活久了,思维里多多少少沾一点阴谋论。
“严格来说,是在战况紧急时,应急作用更好的药物。”维尔西斯说,其实他的私心是不太想让塞缪尔去的。
医疗再发达,也不可能在战场上躺医疗舱,帝国一直在研究一种类似于能在绝境时帮助军雌的东西,也许是能够激发身体快速愈合的,也许是能够短时间增强战力的,但最好的结果肯定还是在刺激和损伤中找到一种平衡。
会用在虫身上的药,药性都会在可以完全控制的范围内,但这样的绝境环境试验,显然对受试者的心理很不友好。
好在维奥莱特也不算真的极端,即使他很想把感兴趣的个体都抓起来,但说到底也有基本的常识,他会装作自己是正常虫,不会做出出格的行为。
如果塞缪尔不同意,最多再加点报酬磨一磨。要真实在不想,也就算了。
但维尔西斯总觉得塞缪尔迟早会答应的。单纯从一名军雌的角度,维尔西斯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战斗本就是赴死的过程,再绝境的虚拟实验,也只是在模拟大部分军雌的终点。从走进部队的一刻起,死亡从来如影随形。
对这个世界的军雌来说,战死是最微不足道,甚至可以称为幸福的事。
楼双信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了,在他看来这种折磨其实已经很轻了,至少还负责你的身心健康,军雌有超高补贴和免费疏导。
人类社会的这方面实验,每一次进步和教训可都是用人命换来的。他甚至觉得受试者竟然有知情权,你们帝国虫真的蛮有良心的......
按理来说,这种有利于全种族的重要军事研究,就是暗搓搓地牺牲一批虫,造福后代千万家啊。
进步就是这么黑暗和肮脏的东西,每一节阶梯下面都是尸骨,楼双信只觉得平常,说白了他们这群虫包括卡尔文在内,不也都是在抢着当社会进步的垫脚石吗。但阶梯的上方就是智慧、牺牲与荣光。
光与暗,正义与邪恶,可敬与可怕,从来都是分不开的东西。无非就是不断的在两个极端间寻找平衡点,作为生物的落脚之处,并借此攀登。
“尊重他的想法吧。”楼双信说,“对于军雌来说,其实是一种荣誉。不愿意可以继续过普通日子,愿意可以青史留名,而且付出多回报多,横竖他都不亏。”
维尔西斯看向他,在雄虫身上只看到了一种厚重而冰冷的东西,像是散落的历史尘埃。轻飘飘,又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肩上,将楼双信裹成一种看不出情感的无机物。
维尔西斯说,“嗯,交给他自己选。”
楼双信转头看着他,又笑了,那片尘埃又全部散去,“就是嘛,他总要走自己的路,你天天护着他也不是事儿,让他自己见世面练一练。我就不一样了,你得护着我……”
“护着你。”维尔西斯搓搓他的脸,觉得楼双信笑起来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