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兵如一阵狂风卷过,留下残破不堪的一地狼藉。
薛家村的伤亡最惨重。
附近的村民们自发去帮忙入殓下葬。
凤鸣山上,密密麻麻的坟茔堆积,旌幡招摇,呜咽啜泣声此起彼伏。
时下纸贵,零散的纸钱全被烧到陶罐中。
叶玉采一把野花放到一个很小的坟前,这是安安的墓。
当年若不是她挡在前方,叶玉活不到今日。
每次回长治,她都会来看看她,她的坟土也比其余人更干净,堆得更高。
叶大郎带着十来个村民自远方山坡赶来。
“小玉,我们都办好了。”
叶玉站起来,嘴里叼着一根解渴的甘草,淡淡道:“那就行。”
刚回村子,叶玉就吩咐他带人去把死在陷阱与湖里的羌兵埋了。
叶大郎有些不忿:“真是便宜那群羌人了,害死咱们那么多村民,死了还得给他们收尸!”
叶玉眺望漫漫青山翠林,“不埋不行啊,万一爆发瘟疫,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死都死了,让让他们吧。”
叶大郎还想说点什么。
转而看见山脚下爬上来一个秀气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青色葛布,看见叶玉时,眉眼弯起来。
“小玉,我收到你的口信就立刻赶回来,对不住,我来晚了。”
叶玉笑起来:“阿久哥。”
崔久走到叶玉身边,上下打量她,“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好着呢,不好的是阿枚。”
那日叶枚被匕首划伤手臂,在山里的时候还好,一回村就高烧不退,伤口流脓。
有同样症状的还有在湖里与羌兵搏斗而受伤的村民,甚至有人高烧昏迷。
叶玉派叶三骑她的老马去燕来县寻崔久,叫他请几个大夫过来看病。
崔久神色凝重:“阿枚也受伤了?”
叶玉点点头,面色郁郁。
“事不宜迟,大郎哥,你去旁边村子支应一声,就说有免费的大夫看诊,身子不爽利的村民都可以到叶家村来看病。”
叶玉转身说话,崔久才注意到叶大郎,二人互相颔首打招呼。
叶大郎道:“放心,交给我。”
他们就此分别,叶玉和崔久一同下山回村。
“小玉,你回长治怎么不到铺子里寻我?”
叶玉回来必经燕来县,燕来县与梅城都有叶玉的铺子,崔久帮她打理,时常在两地来回转。
叶玉到的时候,他不在铺子里。
“去了,只是你不在。”
崔久笑道:“你派人通传一声,我肯定会赶回来。”
“阿久哥打理生意很辛苦,我不愿麻烦你。”
知道叶玉心疼他,令崔久受宠若惊,嘴边舒展笑意,正想开口说点什么。
叶玉继续道:“若是今年盈利多,我就在燕来县买座一进的院子给你当奖励。让你早点娶媳妇,带婶子过去安享晚年。”
看着叶玉风轻云淡的笑意,崔久明白她的意思。
崔久的笑容骤然僵滞,略有些慌。
“小玉,你也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我还小,不着急。”
叶玉拔了一根野草,叼在嘴边。
冯英不死,长治永远不能长治久安。
总要有人去做这件事,不如让她来,在那之前,她要先安顿好村民们。
崔久动动嘴,不知说什么,转而道:“我这次带了很多东西回来,你来看看喜不喜欢。”
“好啊。”
二人走入村子,就看见两名大夫坐在村口的槐树下看诊。
得了消息的村民乌泱泱聚在一起,薛家村不能住人,那些村民都归到叶家村。
人口增多,叶家村的村尾开荒垦地,加盖几座房子,尚未完工。
伤员先看排队看病,叶枚撩开袖子,大夫给她除创清脓。
叶玉低声叮嘱:“这笔账先从我这里报销。”
崔久打趣:“怎么?东家这次回来赚了很多钱?”
“那是!”叶玉扬起下巴。
崔久看她骄傲的模样,也笑了起来。
叶玉似是想到什么,正色道:“阿久哥,我想把几个村子并在一起。”
崔久想了想,“为何?”
“长治原本是一个县,如今只剩几个村庄分散,虽有护村人看着,但敌人大队伍来时,根本抵御不了。”
“往日,就是咱们不够团结,才让羌人一再侵犯。”
“若是大家聚在一起,拧成一股绳,何愁不能壮大长治?”
崔久想了想,“我支持你。”
叶玉提醒道:“这几日免费看病,乡亲们得了小恩小惠就好说话,这是一个好契机,你来把这事跟他们说一说?”
崔久无奈笑着:“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