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祭灶夜,同福客栈的灯笼全换成了朱砂色。沈清秋踩着梯子挂桃符,腰间银铃随动作轻响。
白展堂在底下扶着梯子,瞧见她袖中滑出的半截红绳——与鎏金盒里缠着翡翠耳坠的绳结一模一样。
\"左边高点。\"他仰头指挥,目光扫过她脚踝处若隐若现的青鸾纹。
那暗纹自月圆夜便时隐时现,今晨竟泛出金红流光。
莫小贝突然举着糖葫芦冲进大堂:\"白大哥!
后山石碑冒血了!\"糖渣子溅到《天工谱》残卷上,梵文遇甜骤然扭曲,拼出\"子时三刻\"的篆字。
沈清秋指尖拂过卷面,霜气凝成冰刃:\"该来的总要来。\"话音未落,佟湘玉的尖叫划破暮色。
众人冲进账房,见装银钱的檀木匣大开,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七枚翡翠耳坠——与毒匣暗层里那枚形制相同。
\"额滴神呀!\"佟湘玉跌坐在太师椅上,\"这不是额陪嫁的...\"话到一半突然捂嘴,镶金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二更梆子响过三遍,白展堂在厨房发现半坛雄黄酒。
酒液映着月光,竟照出沈清秋房中景象——她正将龙凤佩按在胸口,玉佩发出妖异的嗡鸣。
白展堂摸出自己那半块,惊觉朱砂痣位置的玉纹在发烫。
子时整,青鸾岭方向传来地鸣。沈清秋踹开白展堂房门,剑尖挑着染血的帕子:\"走,该收网了。\"
她眼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腕间银钏刻的梵文正渗出金粉。
山道上的雪泛着蓝光,沈清秋每走七步便掷枚铜钱。
白展堂跟在后面拾起,发现钱孔里嵌着冰晶,落地即成符咒。
至半山腰,她突然转身将龙凤佩合二为一。玉璧相触的刹那,漫天飞雪凝成镜面,映出二十年前的灭门夜。
镜中杏黄襦裙的妇人抱着对婴孩,往男婴口中滴入鲜血:\"阴阳双生,青鸾泣血...\"话音未落,鎏金毒匣破窗而入。
白展堂看着镜中妇人耳垂的红痣,手中铜钱\"当啷\"坠地——那分明是年轻时的佟湘玉。
沈清秋突然挥剑斩碎冰镜,碎屑如星雨纷落。她转身时唇角溢血,剑尖指着白展堂心口:\"师兄,该醒了。\"
剑气挑开他衣襟,心口青鸾纹竟与她的拼成完整图腾。
山体轰然开裂,露出青铜巨门。门环是双生鸾鸟,喙部衔着翡翠耳坠形状的凹槽。沈清秋割破两人手腕,血线在空中交织成钥匙。
白展堂在剧痛中看见走马灯般的记忆:他被塞进暗渠时,女婴腕间银铃缠住了他的虎头鞋。
门开刹那,毒雾喷涌而出。沈清秋反手将白展堂推出三丈,自己却被铁链缠住脚踝。
雾气中现出佟湘玉的身影,她摘下发间金步摇,竟是缩小版的九节鞭。
\"好伢子。\"佟湘玉抚着耳坠轻笑,\"姨母教你的易容术可还够用?\"鞭影如毒蛇窜向沈清秋眉心,却被白展堂用分筋错骨手绞住。
沈清秋趁机斩断铁链,剑风扫落佟湘玉的面皮——底下赫然是当年朱雀堂主的容貌。
莫小贝的童谣声忽然自山脚传来。她捧着拓印的梵文碑,每唱一句,青铜门便剥落一层锈迹。
当唱到\"并蒂莲开阴阳合\"时,门内射出万丈金光,《天工谱》全卷在空中徐徐展开。
沈清秋与白展堂双剑合璧,剑气引动谱中机关。
朱雀堂主在金光中灰飞烟灭,青鸾纹自他们身上褪去,化作金粉融入残谱。最后一页浮现小字:天工造化,终归尘土。
黎明时分,众人回到客栈。李大嘴在厨房发现佟湘玉被捆成粽子,嘴里塞着抹布——真的掌柜的在柴房昏睡三日了。
沈清秋将鎏金盒埋进莲池,转身时被白展堂拽住衣袖。
\"阿芜。\"他指尖勾着她半截红绳,\"西域的并蒂雪莲,可是要两季同开?\"
檐角银铃无风自动,盖过了某人骤然加快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