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善依抱着那杆承载着往昔回忆与无尽悲恸的长枪,身体因过度的悲伤与疲惫而微微颤抖,缓缓从那片浸透鲜血的土地上站起身来。雨水如注,顺着她凌乱的发丝、满是泪痕的脸颊、破旧不堪的衣角,毫无怜悯地不断滑落,重重地砸在脚下的土地上,和战场上早已干涸与未干的血水、泥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恰似她此刻混沌而破碎的心境。
她的眼神空洞而茫然,失焦地望向远方,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下一具被悲伤填满的躯壳。狂风依旧在耳边呼啸,发出凄厉的声响,可她却浑然不觉,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自己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及苏悯贤的音容笑貌,那些曾经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一遍又一遍刺痛着她的心。每迈出一步,她都感觉像是拖着千斤的重担,每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仿佛她的心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着,那疼痛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几乎失去了继续前行的力气。她的身影在风雨交加的灰暗天色下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孤独,仿佛是这世间最无助、最绝望的存在,被所有人遗忘,被命运无情地抛弃。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在她的痛苦中仿佛失去了意义,她终于来到了一处破旧不堪的小茅屋前。这茅屋在狂风暴雨的肆虐下摇摇欲坠,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会轰然倒塌,就像她此刻破碎不堪、濒临崩溃的内心,再也无法承受任何的打击。叶善依机械地抬起手,缓缓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旷野中显得格外刺耳。屋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潮湿发霉的味道,混合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脚步踉跄,将长枪轻轻放在屋内的角落,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能安放回忆的地方。随后,她像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无力地瘫倒在满是灰尘与杂物的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破旧的屋顶,任由雨水从屋顶的破洞处滴落,一滴一滴,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回想起曾经与苏悯贤在一起的日子,那些一起在昏黄的烛光下谋划战事的夜晚,他们的身影被烛光拉长,投映在营帐的墙壁上,时而争论,时而默契一笑;一起在营帐中分享胜利喜悦的时刻,将士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他们对视的眼神中满是欣慰与自豪。此刻,这些美好的回忆都成了最残酷的折磨,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割着她的心。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这场战争,为什么没能在他身边陪他一起面对死亡,为什么命运如此捉弄,让他们阴阳两隔。
夜幕渐渐降临,黑暗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迅速笼罩了整个屋子,也笼罩了她的世界。叶善依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身体因为寒冷和深入骨髓的悲伤而瑟瑟发抖。她抱紧双臂,试图给自己一些温暖,可心中的寒意却如无尽的深渊般无法填满。窗外的风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雨滴疯狂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命运对她的无情嘲讽,又像是在为她的悲剧奏响一曲悲伤的挽歌。
不知过了多久,在身心俱疲的折磨下,叶善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梦中,她又看到了苏悯贤,他还是那样英姿飒爽,身披战甲,骑着高头大马,笑容如暖阳般灿烂,朝着她缓缓走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眷恋,伸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庞。可就在她满心欢喜,要抓住他的手时,苏悯贤的身影却突然如烟雾般消散,只留下她在黑暗中绝望地呼喊。叶善依猛地从梦中惊醒,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大口喘着粗气,望着漆黑的四周,心中明白,从此以后,她只能在这无尽的痛苦和思念中独自前行,过去的美好永远地消逝了,而未来,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