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媚娘胡思乱想间，余周舟已经睁开了眼睛。
不似之前的狂暴猩红，余周舟现在的眼神一片祥和清明，隐隐带着她自身特有的冷意。
那符文的作用并不止于帮余周舟收服花媚娘，也帮助余周舟成功吸收掉了涌进她身体里的魔水。
这地下本是一片暗无天日，余周舟却感觉到她能看清楚这里的每一样东西，石洞的洞顶上向下长出了许多钟乳石，方才坍塌的地方有一处微小的缝隙，只要稍一拨动，就能引起巨大的崩塌，甚至远在百米外传来的急匆匆的脚步声，余周舟都能一一听清楚。
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入魔了，不，或者说这具身体本身就是一个魔族。
这并不是突然就出现的异变，而是早有预兆！
在烟都遇上宋渐青那次，余周舟不小心沾染了一部分魔气，但那团魔气自始至终都异常乖巧地待在她身体的某个角落，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动，乖巧地堪比温顺的绵阳。
这本身就是一个疑点，因为理论上来说，人一旦沾染了魔气，是无法做到安然无恙的，人体本身就和魔气相斥，即使是修仙者也一样，所以说，要想将这一切解释地通，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余周舟并不是纯正的人族……
同样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得她即使再怎么修炼，修为也没有寸许进步。
花媚娘乖巧地向余周舟盈盈行了一礼，激动道，“恭喜主人，贺喜主人。”
余周舟并没有理会一脸献媚模样的花媚娘，而是将视线放至了不远处的一处幽深的暗洞中。
散漫不羁的脚步声从那里面渐渐传来，隐隐还可以听到来人身上佛珠碰撞的声音。
花媚娘侧身向余周舟文道，“主人，要不要我去帮你杀了他？”
余周舟虽然成功吸收掉了魔水，但并不意味着那些魔气马上就可以为她所用，她眉心处的印记并没有消失，周身魔气浓郁，一看便知道是魔族之人。
而魔族……在银月大陆是被排斥的存在。
那脚步声离的越来越近，佛珠碰撞的声音，在这精密的空间内，如同惊雷震响！
余周舟眉眼冷漠，既没有说不，也没有说可以，眼中的情绪浓的几乎化不开，散发着寒冰一样的凉意，让人忍不住想避退千里之外仰视。
慧如是举着夜明珠进来的，是以他一进到这里，就清楚地看到了现在的余周舟，微微一顿，像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结果，嘴上勾了了些玩味的笑意。
片刻的时间，他脸上的诧异就消失殆尽，一双带着些邪气的眼睛看着余周舟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大事吗？要不带我一个？”
他好像是在和余周舟开玩笑，但里面却是含了一丝认真的意味。
慧如身上的气息比之前更强盛了些，应该也是遇见了属于自己的机缘，他此刻心情很好，忍不住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余周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却说起了别的话题，“最近想送一个不长眼的人去地狱，不知道慧如师傅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慧如疑惑地举着夜明珠四处找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放在花媚娘的身上，“你说的是她吗？这么一个美人，你居然想将她杀掉，真是太可惜了，要不是我是一个出家人，也许我就将她护下，以后留在我身边了。”
花媚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秃驴和尚居然敢在这里装傻充愣，要去地狱的人是谁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余周舟在这时忽然又开了口，幽幽道，“其实还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你们可以一起去地狱重新投胎，到时候到了地狱，你也就不必守着你和尚的身份了，美人伴身，岂不美哉？”
花媚娘缩了缩脖子，眼神有些不安，她清楚地听出，余周舟此时说的都是真话，这也是她第一次认识到余周舟的可怕。
即使上次自己就死在她的手里，可花媚娘还是觉得，那只不过是她轻敌了而已，要是再有一次，自己不见得会败在余周舟的手上，可是现在花媚娘发现自己想错了，她是天生的魔族，高高在上，从来不会心软留情。
慧如随手将夜明珠放在了一边的石壁上，缓步朝余周舟走了过来，他这次终于不装蒜了。
看着余周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知道吗？你的眼睛里现在写满了两个字，害怕，你怕了余霜寒。”
许是觉得有趣，他最后的话还扬起了调子，像钩子一样传遍这狭小的空间，在水面上溅起了一圈回音，向外层层蔓延开来。
就连花媚娘也忍不住看向了余周舟，从一个修士突然变成了人人厌恶的魔族，即使她的内心再怎么强大，心里应该也是会害怕的吧？
但余周舟的反应完全打破了花媚娘的这种想法。
她冷静的好像不是一个常人，嘴角勾起了些冷漠的笑，“为何会感到害怕？这是好事，本身为魔族，又在这仙界的传承中找了属于自己的机缘，我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慧如在一边的巨石上坐了下来，习惯性地盘起了双腿，一手将颈间的佛珠放在手中慢慢打磨，另一只手却不怎么安分，懒懒地撑在下巴上，看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潭。
忽然他转头看向了余周舟，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余周舟走过去坐到了他的旁边，坐姿比慧如这个和尚还要端正。
慧如瞥见着一幕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他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准备杀了我吗？”
余周舟反问，“你觉得呢？”
慧如将佛珠转动佛珠的速度变缓，“我并不想和你打，因为你也知道，我打不过你，虽然这世上活着还挺没意思的，但我现在还不想死，甚至，我其实更想看着你怎么死。”
他这话带着无限的狂妄自大，好像现在处于弱势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不过……慧如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把你的酒拿出来。”余周舟道。
慧如笑嘻嘻地递了过去，“怎么想借酒消愁？”
余周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是，只是觉得好像少了魔什么东西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