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金修豪走进一家餐厅。
是时候处理个人事务了 —— 有件东西必须交给金修豪。
“话说，你最近怎么没和蔡娜允一起吃饭？”
金修豪坐下时环顾餐厅。
“没什么。我有事想跟你说。”[1]
“……”
他忽然露出促狭的笑容。
“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话像蔡娜允，大概是错觉吧。”
“…… 滚。”
无视这愚蠢的调侃，我点完餐，将一只罐子搁在桌上。
“这是什么？”
“忘了？讨伐巨蛇时拿到的罐子。”
这只 “贪婪之罐” 有两次使用机会。本想独自用完两次，却嫌太过贪心 —— 既然已用一次强化以太，第二次自然该归金修豪。毕竟，强烈的 “贪婪” 必然会依附于米斯特汀。
“记得，但我说过你可以收下……”
“我已经用了一次。”
不等金修豪拒绝，我打断道，“而且不是白给 —— 我发现了新的地下城。”
“新地下城？你在情报公会兼职吗？”
金修豪瞪大双眼。
我咧嘴一笑 —— 这座地下城单凭我无法攻略，但若放任不管，其中的神器终将落入魔人之手。
“用这罐子换你和我组队攻略，战利品七三分。”
“…… 你拿七成？”
“对。”
金修豪静静凝视我，忽然咧嘴将罐子拉向自己 —— 这是无声的约定。
“怎么使用？鉴定过吗？”
“叫‘贪婪之罐’。你带着米斯特汀吧？”
“带着。”
“放进去十天就行。”
“…… 就这样？”
“这件神器能凝聚一切放入其中的东西，米斯特汀的力量肯定会大幅提升。”
米斯特汀与任何类型的 “贪婪” 都必然产生共鸣 —— 当然，只要不是以太那种魅惑类的贪婪。
金修豪面露满意。若没记错，他对米斯特汀的喜爱已达顶峰，恐怕睡觉都要抱着。
“…… 谢了。”
他忽然换上愧疚的神情，轻声开口，“你最近总是在帮我。”
“有来有往而已。”
“不，釜山那次也是因为你……”
釜山 —— 他指的应该是陈司赫事件。
我摇头：“没有我，你也能解决。”
“…… 你这人真固执。”
“你还好意思说我。”
“才不，你更固执。”
“不，是你。”
“明明是你！”
我俩同时皱起眉头，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执演变成瞪眼比赛，很快又相视而笑。
**
当晚，我通过魔方的传送门抵达首尔。
天气阴沉得令人压抑，胸口像压着块巨石。
“嘿～”
正要像往常一样离开传送站，熟悉的身影突然闪现。
“金河振～”
是蔡娜允。
她一出现就挽住我的手臂：“怎么总是迟到？”
…… 今晚约了她共进晚餐 —— 是该道别的夜晚。
“…… 嘿。”
我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
蔡娜允微微瑟缩，很快又绽放出明亮的笑容：“什么反应嘛！今天去哪儿吃？”
“瑞草区附近的餐厅，我订了位。”
公寓附近有家我和伊万杰琳常去的餐厅。
“哦～真的吗？”
“嗯，跟我来。”
“…… 等等我呀。”
我走向传送站旁的停车场，凭借一年期 VIp 会员资格，我的摩托停在最显眼的位置。蔡娜允见到摩托时眼含笑意。得益于 “灵巧” 天赋，我的车技比以往娴熟许多，很快抵达餐厅。
本担心服务员会认出我，但或许是因为每次带伊万杰琳来都戴着墨镜，并未收到异样的目光。
隔着餐桌相对而坐，蔡娜允在等菜时问了许多问题，我却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应答。
“…… 哼。”
最终，蔡娜允似乎厌倦了这种状态，撅起嘴。
即便菜肴上桌，我也一言不发。她默默用餐，不时偷偷瞥向我。
在彻底的沉默中，我们吃完了晚餐。
“总共 23 万韩元。”
“我来付 ——”
“不用，我来。”
赶在蔡娜允之前结完账，我走出餐厅。
天空已完全暗了下来。
在阴沉的天幕下前行，蔡娜允默默跟在身后。
“嘿。”
沉默地走了几分钟，我们来到一处空荡的公园，蔡娜允终于开口。我停下脚步转身，看见她眼角泛着泪光。
蔡娜允紧盯着我，拳头攥得发白：
“你是在故意折磨我吗？”
“……”
我没有回答。
她带着哭腔继续道：
“还是说，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却故意无视？”
听见她颤抖的声音，我闭上双眼，在心底再次重复早已下定的决心 ——
让自己成为她记忆中的美好存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一切无法挽回前做个 “坏人”，而非 “值得留恋的人”。
“抱歉。”
必须在这段关系更进一步前画上句号。
“…… 为什么道歉？”
蔡娜允的声音在发抖，“你在为什么道歉？”
凝视着她的眼睛，我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要退学了。”
“……！”
她震惊的喘息混在风中传来。
“为、为什么？”
“我要成为佣兵，已经收到不错的邀请。”
“…… 可是为什么？”
“这个理由我不想说。”
蔡娜允的眉峰骤然收紧：“…… 那你什么时候退学？”
“最快下周。”
下周 ——
听到这两个字，蔡娜允发出一声绝望的笑：“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在成为二年级学员之前。”
闻言，蔡娜允咬紧牙关，勉强扯动嘴角：“所以你早就决定了？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啊…… 对，对，对……”
语无伦次间，蔡娜允低下头，用手拍打自己的脸颊。她早已及腰的长发随动作晃动，遮住了满是泪水的脸。
短暂的沉默后 ——
“好，我明白了。”
她抬起手，擦去不断滚落的泪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该死。”
轻声咒骂后，她转过身。
嗒，嗒 ——
空旷的公园里，只有她孤单的脚步声在回荡。
“…… 嗯。”
我也转过身，苦涩地呼出一口气，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然而 ——
哔 —— 哔 ——
智能手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不止我的，蔡娜允的手表，甚至远处行人的设备都在大声作响 —— 是紧急疏散警报。
“欸？”
困惑中，我点亮手表屏幕。
一条突发新闻赫然在目：创造主的圣恩攻略塔行动失败。
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我本没多想。
“…… 喂！金河振！”
蔡娜允突然朝我跑来，不等我反应，她已扑进我怀里，用身体将我紧紧护住，仿佛要为我阻挡即将到来的灾难。
下一个瞬间 ——
轰 ——！
巨大的爆炸声席卷而来。
我甚至来不及感到困惑，一道强光闪过，紧接着便是足以压碎骨骼的冲击波。
随后，意识渐渐离我而去。
**
柳烟霞此刻正在宿舍 —— 由于排名下滑，房间比去年小了许多。
“哼……”
看着刚刚收到的调查报告，柳烟霞叹了口气：
[已排查全球所有已知罪犯，无人拥有此类纹身。]
[新成员金浩燮在本次调查中提供了重要协助。]
完成整个调查仅用了三周时间，比柳烟霞预期的三个月快了许多，这让她感到有些惊讶。
“上次招的新人看来很能干。”
柳烟霞回信时特意提到会给新人发放奖金，随后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张纹身照片。
这是一个看似普通却并不常见的纹身，深色的纹路让它显得有些突兀，却又与皮肤贴合得异常自然。
“这样的纹身究竟从何而来……”
柳烟霞正喃喃自语，另一则消息突然弹出 —— 这次的内容比之前更令人震惊。
[主人，创造主的圣恩攻略 “奇迹之塔” 失败。]
“什么？”
哔 —— 哔 ——
与此同时，智能手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呀！”
被紧急疏散警报惊得跳起来，柳烟霞慌乱地问：“发、发生什么了！？”
很快冷静下来，她回复消息：
[确认过了吗？]
[确认。创造主的圣恩失败导致奇迹之塔魔力外泄，引发周边区域魔力爆炸。]
“……”
得知这一消息，柳烟霞的表情变得古怪。
攻略塔失败通常会导致塔内魔力与外界魔力发生冲突，从而引发剧烈爆炸。这意味着两种可能：要么是塔本身的特性如此，要么是攻略公会的疏忽所致。
奇迹之塔位于江南区的牛眠山，若爆炸是因公会操作失误……
“呵。”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但此刻并非庆祝的时候。
柳烟霞立刻换上严肃的表情，联系精髓海峡：
“立即调派所有可用成员前往奇迹之塔周边区域，越多越好！首要任务是保护和救援平民。”
竞争对手的失利往往意味着新的机会，柳烟霞打算充分利用这次混乱。
“呼……”
在舒适的办公椅上忙碌了十分钟后 ——
嘀哩 ——
手表再次响起。
她随手接通电话，却听到了不容忽视的内容。
**
柳烟霞迅速赶往江南塞弗伦斯医院，蔡娜允和金河振正在这里接受治疗。
或许是消息传递滞后，金修豪和申宗鹤还未赶到，但医院内早已一片混乱。伤员不断被送来，大多数都伤势严重。
“柳烟霞小姐，这边请。”
医院的主治医生急忙迎上来。
“之前提到的两位患者在哪里？”
“伤势都不严重，不必过于担心，现在在 VIp 病房。”
柳烟霞松了口气，同时忍不住疑惑：为什么这些事总是发生在他们身上？
“其他平民的情况如何？”
“损失还在统计中，但江南区作为富人区，多处魔力屏障有效减轻了爆炸冲击，预计损失在可控范围内。”
“…… 能带我去见我的朋友吗？”
“请跟我来。”
柳烟霞首先来到蔡娜允的病房。
“就是这里。”
“谢谢。”
[VIp 病房 —— 蔡娜允]
门牌显示病房内只有一名患者。
推开门走入，柳烟霞愣住了 —— 蔡娜允仍在昏迷，但她的头发比当天早些时候短了许多，几乎成了利落的短发。
“她的头发……又短了。”
“她为了保护他人时头发被火焰灼伤，我们不得不进行了修剪。”
“啊……”
柳烟霞立刻明白，蔡娜允是为了保护金河振。
“其实即使你不保护他，他也不会有事。”
“嗯？”
柳烟霞轻声呢喃时，蔡娜允缓缓睁开了眼睛。
吓了一跳的柳烟霞急忙走到床边：“娜允！”
“…… 欸？”
蔡娜允盯着医院的天花板茫然低语，突然猛地坐起。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中满是恐惧。
“娜允，一切都过去了。”
“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呜，啊啊……”
尽管柳烟霞的声音充满安抚，蔡娜允眼中还是涌出了泪水。看着她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挣扎着想要起身，柳烟霞心疼不已。
“娜允，先冷静下来。”
“啊，呜，河振他…… 河振怎么样了？”
“金河振患者情况良好，正在隔壁病房休息，他的状态比你好很多。”
“…… 真的吗？”
“真的。”
蔡娜允的颤抖这才停止，但紧接着她开始剧烈地喘息，随后再次陷入昏迷。
柳烟霞惊慌地喊道：“她没事吧！？”
“身体没有外伤，但频繁出现恐慌发作症状，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 第三次？”
“我们认为她可能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
柳烟霞轻轻将手放在蔡娜允滚烫的额头上，转身问：“另一位患者呢？”
“金河振患者在隔壁病房。”
离开蔡娜允的病房，柳烟霞来到隔壁 —— 金河振正躺在病床上熟睡。
正如医生所说，他看起来没有明显的伤势。
“腿部和手臂有轻度烧伤，但其他方面完全正常。”
“太好了。”
柳烟霞凝视着穿着病号服熟睡的金河振，他的表情放松而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而非因爆炸昏厥。
看着他像孩子般的睡颜，柳烟霞忍不住想笑，甚至产生了戳戳他鼓起的脸颊的冲动。
……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线条从他右袖下露出，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异常熟悉却又充满不祥的图案。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照片，与眼前的线条完美重叠。
“…… 这是……？”
柳烟霞轻声呢喃着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袖口时，心底突然升起强烈的警示：停下，后退，不要继续。
“这……”
但她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掀开了袖口，悔恨在瞬间袭来 —— 纹身只露出了一半，但已足够。
半道交叉的十字，半道弯月般的弧线。
与她此前见过的纹身照片分毫不差。
“欸、欸？”
她轻声低呼，松开手，袖口重新滑落，遮住了那半道图案。
“这……”
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柳烟霞说不出话来。
她无法思考，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大脑在主动切断思绪，以保护她免受无法承受的冲击。
此刻的她，只能机械地喘息。
柳烟霞茫然地举起双手，抱住几乎要炸开的头颅，冷汗浸透的头发粘在额头上。但比起这些 ——
“啊……”
好痛。
“嗷呜……”
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在颅内轰鸣。
这是她唯一能感知到的现实。
注释
[1] 此处金河振的回答方式与蔡娜允惯常的简洁风格相似，译文通过保留短句结构，暗含两人无意识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