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七年·霜降子时
陈青崖握紧腰间苗刀,刀鞘上镶嵌的青铜镇尸镜突然发烫。镜面倒映着天上那轮血月,把整座吊脚楼照得如同浸在血浆里。楼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那些畜生正在用利齿撕扯自己的肚皮——这是尸瘟爆发的前兆。
\"阿崖,快把药喝了。\"阿嬷端来青瓷碗,汤药里沉着三枚泡胀的蛊虫卵。老人布满尸斑的手腕上,九个银镯碰撞出诡异的韵律。当陈青崖仰头喝药时,瞥见阿嬷的倒影在青铜镜里没有眼白。
楼板突然剧烈震颤,十八具悬在房梁上的先祖棺椁同时渗出血水。那些暗红色液体在木地板上蜿蜒成符咒,正是《赶尸秘录》记载的\"血月招魂印\"。陈青崖的左眼突然刺痛,视网膜上浮现出三年前失踪的阿姐——她正被无数尸虫托举着,在镜中世界朝他招手。
丑时·蜡泪
后山传来凄厉的唢呐声。七十二寨祖传的《送魂调》此刻倒着吹奏,每个音符都像铁钩在刮擦耳膜。陈青崖抓起苗刀冲出门,发现寨中巷道飘满人皮灯笼。那些灯笼用尸蜡浇筑,烛芯竟是蜷缩的婴胎,火光中摇曳着寨民们扭曲的残影。
当他在巷口踩到一滩粘液时,青铜镜突然震出蜂鸣。镜面映出身后景象:本该空无一物的青石板路上,密密麻麻爬满透明蛆虫。这些两寸长的痋虫正用口器喷射丝线,将整个寨子包裹成巨大的蚕茧。
祠堂方向传来木鱼声。陈青崖跃上屋顶,看见守祠人吴老汉正在敲击的头骨法器——那分明是上个月暴毙的货郎张二狗!更恐怖的是吴老汉的袈裟下摆,上百条脐带垂落地面,每根末端都连着具青紫的死胎。
寅时·镜魇
祠堂门前的镇尸镜碎片突然立起,在月光下拼凑成完整镜面。陈青崖的倒影开始自主行动:镜中人撕开左眼,从血窟窿里拽出条三尺长的尸虫。现实中的他顿时左眼暴盲,剧痛中听见阿嬷在身后呢喃:\"时辰到了,该换眼了...\"
转身瞬间,苗刀自动出鞘。刀光劈开浓雾,露出阿嬷的真容——她的皮肤像蛇蜕般层层剥落,露出底下数以千计的蛊虫。那些黑红相间的毒虫正用黏液粘合着一张新脸皮,赫然是陈青崖生母的模样!
青铜镜在此刻彻底碎裂。九块镜片悬浮空中,每片都映出不同死状的陈青崖:被痋虫蛀空的、让尸蜡封喉的、遭蛊虫噬脑的...当镜片重新拼合时,镜面浮现出整座瘴气岭的地图,标注着七十二处冒着尸气的坟茔。
卯时·蜕茧
第一缕阳光刺破雾瘴时,寨子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织布声。陈青崖看见每家每户的织机都在自动运作,梭子穿梭的却不是丝线,而是带着血丝的肉筋!更骇人的是那些织就的布匹,分明是一张张完整的人皮。
左眼突然恢复视觉。陈青崖透过新生的竖瞳看见恐怖真相:所有寨民的后颈都钻出痋丝,这些银白色细线在云端汇聚,连接着后山那具百米高的青铜镇尸镜。镜面裂纹中渗出黑色脓血,每当血滴坠落,就有寨民突然倒地化为血水。
阿嬷的尸身在此刻暴涨,蜕下的皮肤变成巨型人皮风筝。陈青崖被痋丝拽向镜面时,看见镜中伸出无数腐烂手臂。就在指尖触及脓血的刹那,腰间苗刀突然自主贯穿他的心脏——这是阻止尸瘟扩散的最后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