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雄虫没跑多远,并没有逃出治疗区,当江和玉跟埃普丽尔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他缩在一个雌虫的怀里。
那雌虫坐在地上抱着他一脸戒备,他则是瞪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他们两个就躲在治疗区储藏间的一个小角落里。
已经有几个护理员围在这里了,有虫上前去拉,试图把雄虫从雌虫的怀里解救出来。
抱着他的那个虫是个疯子,他的虫崽死之后,他脑子就不正常了,到处抢孩子。
自从把他关进治疗区之后,总算没传出谁家孩子再被抢了。
可谁都没想到,他不知道怎的又跑出自己房间,还把珍贵的雄虫给偷出去了。
他兴许是被愤怒的家长打怕了,护理员拉拽的时候,他没发疯,也没什么异常反应,就是收回手,挠挠脑袋,然后背对着他们,不说话,也不想看。
直到小雄虫拽着他衣服不肯撒手,张嘴怯生生的喊了句。
娘。
雌虫突然毫无预兆的把护理员一把推开,絮絮叨叨的将小雄虫重新扒拉到怀里, 一有谁再靠近,他就语无伦次的大声喊叫,试图吓退面前的虫。
几个护理员要小心避着雄虫,一时间拿他没办法,硬着头皮还要伸手去拉拽。
埃普丽尔心下不忍,他拉了拉江和玉的胳膊,江和玉侧过头看他,他就缓慢的摇了摇头。
江和玉对着护理员开口了,“就让他们一起生活吧。”
相处久了,大家都知道江和玉好说话,护理员犹豫着回他,“江和玉阁下,即使他的记忆有了问题,但他总归是个尊贵的雄虫,而且还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这个雌虫,他脑袋已经不好了,还有攻击倾向,这怎么能放任他们一起呢…”
江和玉望着紧紧依靠在一起的身影,“他愿意待在这个雌虫身边,那就不要把他们分开了,刚开始就麻烦你们多盯着点,我觉得他是不会伤害雄虫的。”
雄虫回到病房后接受了几次心理医虫的治疗,雌虫一直守在他身边,小雄虫有雌虫陪伴,情绪已经稳定多了,能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
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他叫高孟良,再多的就没有印象了,他失去了原本的记忆,也失去了前世的记忆。
兴许未来能想起片段,兴许能回想起来全部,时间可能是二次分化之后,也可能永远都不能恢复。
但他现在终于能做回那个单纯的孩子,符合他年龄的,天真无邪的孩子。
从此以后,这里多了一对奇怪的父子,疯子慢慢不发疯了,雄虫也慢慢学会了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
平淡充实的生活,是幸存者们过去想都不敢想的。
大家陆陆续续找到了自己生活的目标,也有虫通过努力,找到心仪的工作,申请后搬了出去。
别墅群里靠近边缘,远离住宅区的地方,圈起了一大片种植区专供江和玉使用,光是实验田就划分出了几十块。
选种,种植,培育,检测,育种,储存…
通过一次次实验,他们需要筛选出产量大,种植周期短,精神力含量高的可食用植物。
还要研究富含精神力的种子,在自然条件下培育生长,不经过催化,种植出的每一代精神力含量。
江和玉清楚自己不能一直被拴在这里,供应这边的几万只虫还好说,未来要面临的是整个虫族,他的力量终归是杯水车薪,只靠他一个还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的杂事太多,他每天还要抽时间写古文翻译词典,埃普丽尔会为他审核校对,他也在埃普丽尔房间的客厅站稳了脚跟。
西蒙说他这是舔狗行径,他不在乎,都进客厅了,卧室还会远吗?
伊墨伊凛刚开始见到江和玉是很害怕的,但想去地里帮雌父的忙,就经常往实验田这边跑。
其实埃普丽尔在这里也不做农活,一般是网上下单新种子或者统计一些实验数据,时间长了,伊墨伊凛也琢磨过味来。
江和玉阁下会拉着雌父在田间散步,准确的说,他们一直都是同进同出的,他会把最好吃最甜的果子留给雌父,会蹲在地上给雌父擦鞋边沾到的泥,会给雌父梳头,会在雌父无意识捶腰的时候给他按摩,问他要不要去治疗区看看。
更多的时候,江和玉阁下会抵着雌父的额头给他精神力,这种精神海抚慰方式是独一无二的,江和玉阁下不会这样对其他虫。
最重要的是,江和玉阁下对谁都习惯性的冷脸,只有对着雌父才会高兴,才会笑。
所以,江和玉就等于是雄父。
直到有天,伊墨对着江和玉那张比他们还稚嫩的脸,怯生生喊了句雄父。
江和玉常年冷着的脸像冰雪般瞬间融化了,“哎!好孩子。”
埃普丽尔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与和玉时刻在一起,忙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时不时再一起去管理局忙忙工作。
和玉总是陪着他,他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离不开和玉了。
这天,江和玉正在田间拔杂草,他在田边用藤蔓搭了个凉棚让埃普丽尔休息,躺在里面很舒服。
埃普丽尔就趴在凉席上睡午觉,最近他总觉得翅囊麻麻的痒痒的,不知道怎么了,很奇怪。
弯腰的时候后腰总有点针扎似的疼,不过腰疼是老毛病,早就习惯了,翅囊的异常确实是以前没有的。
可能是幻肢痛?听那些截肢过的虫说,失去的部位有时候会有疼痛的感觉,实际上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还是等忙过了这一阵,有机会的话再去看看好了。
埃普丽尔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凉风吹的他身上舒服,纱帐晃来晃去的,他踢了踢身上盖的小毯子,露出一对白生生的脚丫,很快又被藤蔓卷着毯子重新盖住了。
江和玉正在检查泥土的潮湿程度,光脑突然响起,他听着对面焦急的报告,皱紧眉头,嘱咐了一句等他过去。
他赶紧跑向凉棚,埃普丽尔睡得香喷喷,江和玉拨开他的头发,快速在脸颊上亲了一口,哄道:“我有事要去办,一会就回来了,你在这里等我。”
埃普丽尔朦朦胧胧间想坐起来,和他一起去,被他重新掖好小毯子。
“睡吧。”
埃普丽尔重新睡了过去,江和玉一挥手,遮天蔽日的藤蔓把他护了起来。
然后,他便急迫地赶向别墅群门口。
门外乱哄哄的,有几个雄虫和身着雄保会制服的工作虫堵在这里。
有个雌虫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双臂被向后掰着,后背也被膝盖死死抵住,有虫用激光枪抵着雌虫的后脑。
竟然是打算在这里将他就地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