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鹤如此言之凿凿,张修援一个眼神就抛给了贾玉兰,让她来对质。
贾玉兰此时也是急了,她之前可没有想到,局面会走到这一步。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向着赵祯行了一礼。
然后赵祯看着贾玉兰,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对贾玉兰这个人是有印象的。
当初他就觉得贾玉兰狡诈贪心、心术不正,不愿意让她再进宫伺候,只是最后没熬得住张修援的软磨硬泡。
“朕昨日似乎并未在翔鸾阁见到你,你又是如何见到登仕郎,还看见他私藏了手帕?”赵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更有一丝不悦。
贾玉兰心中一紧,忙回道:“奴婢昨日确实不在宫中,见到登仕郎手帕的,乃是服侍修援娘子的兰苕。”
赵祯闻言,脸色更加沉了下来,他本就对贾玉兰印象不佳,此刻又想起顾鹤之前所言,跳出来的不是幕后黑手,便是有心之人。
他言辞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既是这样,那你站出来做什么?兰苕何在?”
贾玉兰估计也没有想到,一向脾气温和的赵祯,会这样怒气昂然,一时间也被吓了一跳。
反倒是张修援恃宠而骄,一点都不带怕的:“官家,这明明是在审顾鹤,你怎么对贾婆婆如此严肃?”
在维护顾鹤上面,赵祯还是很尽力的,毕竟对于近些年宫里的子嗣承平,他心中一直都觉得顾鹤有功劳。
“什么审案,登仕郎昨日才刚救下瑶瑶,他有何罪需要审的?”
张修援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委屈与愤懑交织在一起。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心爱之人非但不偏向自己,反而如此袒护那个顾鹤,以及她认为顾鹤背后的曹皇后。
一股无名之火腾地一下窜上心头,言辞也更为激烈:“谁知道他昨日到底是救,还是害,又或者先害后救,否则怎么就这么及时,他当时就在后宫,能比太医来的都快。”
赵祯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目光严厉地看向张妼晗,呵斥道:“妼晗,你越说越离谱了。”
然而,尽管话语中带着责备,可却终究没能狠下心来说出更重的话。
但随即他将目光重新投向贾玉兰,语气中透露出不容抗拒的威严:“你说的兰苕现在何处?把她带来这里,朕要亲自审问。”
贾玉兰赶忙点头哈腰,应声答道:“此人就在翔鸾阁,奴婢这就带人去找。”
说罢,她匆匆离去,留下殿中一片沉寂。
顾鹤静静地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铜像,什么都没听着。
然而,没等多久,便见贾玉兰上气不接下气地奔了回来,脸上写满了惊慌与失措:“官家,那兰苕已然在房中自尽了!”
赵祯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气急之下,竟冷笑出声:“好一个死无对证!不过是目睹了登仕郎捡起一块帕子,竟要以死明志?
朕着实不解,登仕郎何时竟有了如此威慑之力,让人宁愿赴死也不愿牵涉其中。”
本来贾玉兰看着赵祯这样,心里就已经有些后悔了,自己不该要如此莽撞的。
明知道张修援不可控,还选择了她作为突破口。
幸好自己果断,提早把兰苕给处置了,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一步。
可也正是这时候,张修援却又开始了火上浇油:“是,顾鹤或许没有,但他背后的人呢?”
赵祯一声怒喝,估计也是忍得难受了:“妼晗,你无凭无据,怎可随意攀污皇后?
此事就交由茂则去查,你只要好好照看瑶瑶,养好身体就可以了。”
言罢,赵祯起身欲走,却在门口骤然停下,沉声道:“翔鸾阁众人照顾公主不力,全部发回尚书内省和入内内班院,让他们速速重新安排人来伺候修媛娘子和公主。”
随后他再不停留,便要转身离去。
张修援听闻此言,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半晌才颤声问道:“官家,你这究竟是何意?”
赵祯头也没回,面色沉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朕这么做,全是为了你们母女好。
无论是有人蓄意加害,还是突如其来的意外,终究都是你宫里的人出了问题。
换一批人,总能让人心里更踏实些,你也可以亲自去挑,选些可靠之人。”
说罢,赵祯再不停留,大步流星地朝福宁殿走去,衣袂飘飘,尽显帝王之威,顾鹤紧跟其后,亦步亦趋。
回到福宁殿后,赵祯才将刚才未曾对张修援言明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茂则。
他沉声道:“这次,贾玉兰必须要赶出皇宫,一刻也不能留。
等到吩咐完一切后,赵祯转头竟又问起了顾鹤的意见。
顾鹤沉吟片刻,缓缓道:“官家做得对。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张修援性子率直,易受他人影响,身边用人确实该慎重一些,以免引狼入室。”
赵祯闻言,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问道:“倒是难得,她那般针对于你,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人家毕竟是宠妃,床头打架床尾和的,自己也不能仗着年纪小就掺和。
故而只得用一句玩笑来回道:“老师曾言,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话可不敢让平宁听见!”赵祯也被逗笑了,但笑过之后,又想起了翔鸾阁的张修援,不禁长长叹了口气,眉头又皱了起来。
顾鹤见状,也识趣地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直到赵祯要开始批阅劄子,才主动告退,离开了福宁殿。
今日赵祯对翔鸾阁弄了这么一出,做为后宫之主的曹皇后,自然是要分说清楚的。
不过她倒也没什么意见,或者说早已被张修援给折腾的心累,只要不是什么特别犯忌的事情,也不想去管这个赵祯的心头肉。
唯独对于赵祯提出,要给三皇子开资善堂的事,有一点想法。
曹皇后提出道:“让三皇子读书自然是好事,但官家点的这三个陪皇子读书的人,可都是勋贵世家的子弟,朝中的那些文臣,恐怕不会轻易答应吧?”
赵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胸有成竹地说道:“此事朕早已想过,既然要选侍读,那就干脆多选一些,不仅仅是鹤哥儿他们。
曹家和朱家这些外戚家里,若是有合适的子弟,也可以一并选上。
还有几位相公家的孩子,凑个十人一起,要么就一起进宫伴读,要么就都别来!”
曹皇后闻言笑道:“这倒是个办法,文官们本身也不是铁板一块,总有人会先松口的,到时事情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