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齐衡一听到这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副宁死不屈、誓死不从的模样,让平宁郡主也不得不作罢。
一行人从龙津桥缓缓启程,踏上了汴京城最主要的大街御街。
御街,这条贯穿汴京内城与外城的南北中轴线,从皇宫外的宣德楼一路向南延伸,直至南薰门,全长约八公里。
其核心路段宽约三百米,足以容纳数十辆马车并行。
当然,御道的中心是专供皇帝銮驾、郊祀仪仗使用的,两侧被以红漆木杈子隔开。
普通人唯一能走的机会,就是状元及第之后,状元可以身穿锦袍,头插双翅,骑着御赐的马匹,在御街上踏马走过,接受百姓的祝贺。
杈子里侧,两道御沟如碧绿的丝带,引金水河水潺潺流淌。
夏日里,沟中荷花亭亭玉立,清香四溢;冬日则结冰如镜,晶莹剔透。
沟畔,桃、李、杏、梨等花木错落有致,四季更迭,花开花落,美不胜收。
至于其他人,无论官职高低,都只能行走在红漆木杈子之外,感受着这份皇权的威严。
御街最外两侧,东、西御廊如两条彩带,彩楼欢门林立,商铺鳞次栉比,足有两千余家,热闹非凡。
王大儒看着一直望着外面风景的顾鹤,在旁边不住的介绍道。
一行人自朱雀门沿御街向北,马车辘辘,行了小半个时辰,车辙忽地一转,向西拐去,驶入了一条两旁植满苍翠槐树的官道。
道旁,朱漆门楣鳞次栉比,一扇扇大门紧闭,透出一股股庄重与威严。
门上的金钉兽环,在朝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辉煌与沧桑。
到这里,已经进入了汴京内城中极其煊赫、声名显赫的大宁坊。
一路上,顾鹤目不暇接,只见一座座府邸错落有致,气势恢宏,光路过大门前的就有一个国公府,还有两个侯府。
马车继续前行,又行了许久,方才缓缓停在一座府邸之前。
抬头望去,只见门匾上“襄阳侯府”四个泥金大字熠熠生辉,乃是真宗御笔亲书,字迹遒劲有力,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气势。
两侧石狮巍峨耸立,口中衔的水晶珠子足有婴拳大小,晶莹剔透,在晨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昭示着这座开国勋贵府邸的深厚底蕴。
此时,府里的下人早已在门外恭候多时,一见到马车驶来,立马便大开中门,迎了出来。
众人下了马车,老侯爷看着王大儒脸色略有疲色,便让顾鹤先陪着王大儒回房休息。
当然是在府里下人的带领下,毕竟顾鹤又没有来过这里。
至于老侯爷自己,则是领着其他人都去了庆余堂,那便是侯府的正厅。
庆余堂内陈设华丽,中央摆放着一张紫檀木制成的八仙桌,两旁设有精致的座椅。
五人依次坐了下来,老侯爷与芸娘作为侯府的主人,分坐在上首。
然后便是平宁郡主夫妇带着齐衡,坐在了东侧的酸枝木官帽椅上。
平宁郡主坐下后,轻声恭喜道:“恭喜父亲和大娘子,这些年弟弟的神童之名,早已传到了汴京来。
前几日官家召我入宫时,还曾提起这件事,并说您这次入宫,一定要把弟弟带上。”
老侯爷闻言,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问道:“带鹤哥儿入宫?官家这是临时起意,还是另有深意?你可知道其中的缘由?”
君心似海深,纵使是赵祯这种以仁治天下的皇帝,多想想也不是坏事。
不过老侯爷长期驻守在外,对汴京的局势,对赵祯的了解,已然不如从前那般深入。
平宁郡主见状,心中一明,当即柔声解释道:“或许,这跟张修媛有孕有关。官家或许是一时兴起,想要沾沾喜气。
上次我从襄阳回来后,不久便有了身孕,并顺利生下了衡哥儿。
官家或许也想着,让弟弟入宫,或许也能带来些好运。
毕竟,官家膝下,如今还只有一位皇子,且那皇子的身体,似乎还不怎么康健。”
说到最后一句,平宁郡主的声音不自觉地拉低了许多,尽管这是在自己府上,但她还是本能地小心谨慎。
张修媛这个人,老侯爷还是听说过的,出身清河张氏,作为良家子,选为御侍,姿色出众,善于跳舞,聪明乖巧,宠冠后宫。
“若是如此,那便还好。”老侯爷微微颔首,心中却也暗自思量,这宫廷之事,向来波谲云诡,此次带顾鹤入宫,定要小心行事。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侯府宁静的庭院里,给这古老的府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顾鹤身着一身新裁的锦袍,衣襟上绣着繁复的图案,显得既庄重又不失朝气。
跟着一身朝服的老侯爷一起,踏上了前往西华门的马车。
大宋文武分班,除了上朝是统一排班从宣德门外,其他时间文官经东华门入宫,武官走西华门入宫。
在马车上,顾鹤的心中既兴奋又紧张,毕竟是去见宋仁宗啊,多少电视剧上演过他的故事。
“鹤哥儿,”老侯爷突然开口,打破了马车内的寂静,“此次入宫,你定要谨言慎行,官家虽仁厚,可也终究是帝王之尊。”
顾鹤自然是连连点头,保证一定听话。
马车缓缓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两旁的景致如同画卷一般掠过,很快就抵达了西华门外。
在门籍司登记过牙牌,核验完身份过后,便有一位太监走了出来,引着老侯爷跟顾鹤向里面走去。
进西华门一路直行,又过了右承天门,便来到了垂拱殿外。
太监停下脚步,恭敬道:“还请侯爷与小侯爷在此稍候,等候官家传召。”
老侯爷笑着回应:“有劳公公。”
不过两人实际也没等多久,很快便被召入殿中,顾鹤也见到了皇帝,这时倒是没有剧中那般苍老。
有模有样跟着老侯爷行了作揖礼,顾鹤便跟老侯爷一起,获得了赐座的待遇。
“好些年未跟顾卿相见,”赵祯笑道,“顾卿不仅未见苍老,反倒还年轻了些,倒是朕都有了些老态。”
从年纪上来说,宋仁宗此时刚三十二岁,正值壮年时期。
老侯爷当然不能接这话,立马反驳道:“官家何出此言,官家龙颜焕发,正值春秋鼎盛,乃是我大宋之福,万民之幸。”
赵祯闻言,哈哈大笑:“顾卿真是会说话,不过朕也知道,岁月不饶人,朕虽正值壮年,但也需时刻提醒自己,要勤勉政事,不负天下苍生。”
说着,他的目光扫过顾鹤,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便是顾卿的儿子吧,果然是聪明伶俐,顾家有后如此,也难怪顾卿能容光焕发。”
话锋一转,赵祯对顾鹤问道:“朕听闻你自幼聪明过人,被誉为神童,可会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