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安异军突起后,封洪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压制他。
这段时间更是穿针引线,成功说服一众卫帅在必要时给他雷霆一击。
可以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和朝廷彻底撕破脸的准备。
赵安是在打鞑子,但也在侵蚀他们的利益啊!
西北十二卫就那么大,原本还都是他们的地盘。
他们不可能允许赵安不断蚕食,甚至还为此设了红线。
赵安再怎么折腾,不能超出西州卫和两窝山。
他大规模开发两窝山西南的盐碱地,算是奉旨行事,他们也不看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让封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数日,十二卫的局势便失控了。
赵安先是大败拓延部,拿下炎州卫,随后又策反董禁,轻松夺得凉州卫。
紧挨着庭州卫的两个戍边卫改姓了,还都姓“赵”!
这简直就是噩梦!
谁曾想,还有更可怕的。
赵安利用疑兵之计,让拓延部和庭州卫势不两立,硬生生把他给拉到了一条船上。
关键他还不能直接翻脸,毕竟那可是强大的拓延部,拥有着覆灭西北十二卫的实力!
他敢不配合,那么一旦拓延部大举来犯,第一个被灭的将是庭州卫。
其他卫帅兴许还能投降。
他已经被赵安赶鸭子上架了,怎么投?
即便送上整个庭州卫也难以取得拓延部的信任啊!
更何况姜安邦投降后是什么结局,现在谁不知道?
如果说事情只是发展到了这一步,他还可以忍着恶臭,从长计议,就当是生无可恋,走一步看一步了。
结果赵安又放大招了!
看着同为武威军参将的杜苞向自己走来,封洪笑得比哭还难看道:“杜参将远道而来,未能远迎,失敬失敬。”
“封参将客气了。”
杜苞轻描淡写道:“我只是听说炎州卫遭袭,赵家军赶走了鞑子,所以过来看看。”
这说的都是官场话。
真实目的为何,自从他和赵安一起踏上庭州卫时,封洪就猜到了。
“侯爷,你也来了啊,快请!”
他板着脸看了眼赵安,极不情愿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安勾起嘴角道:“封参将、孙卫帅、罗卫帅都来了,又事关诸卫如何对抗拓延部,我岂可不来?”
“……”
封洪看了眼生不如死的孙韬和罗佑,连句寒暄都懒得说了。
两个废物!
要不是他们,他也不会如此被动!
众人进入客厅后,杜苞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道:“此番拓延部损失惨重,必不会善罢甘休。”
“我翰州卫虽然暂未卷入其中,但和西州卫、炎州卫、庭州卫、凉州卫一起同处对战鞑子的最前线!五卫虽有隔阂,但如今面对这般强敌,若不同气连枝,只会被各个击破,惨遭屠戮!封参将觉得呢?”
“你都毫无顾忌地亲自下场了,还要我怎么觉得!”
封洪的内心在咆哮,却又不敢大声说出来。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杜苞和众卫帅不是一条心,将他视为墙头草。
只是没想到这本不关翰州卫的事,他竟赌上了身家性命,主动参与了进来。
无利不起早。
他这是看出只要他站队赵安,武威军中又有总兵秦盛在,那么西北也和京城一样,主战派将可压制主和派。
如此一来,他便有望获得重新瓜分西北的好机会。
赵安眼下实际掌控着西州卫、炎州卫和凉州卫。
整编兵马后赵家军将超过两万人。
再加上王渊、吕胜和翰州卫的兵马,兵力已经颇为可观。
剩下的八个戍边卫虽有四五万兵马,人数还是占据优势,奈何战力不行。
这么一对比,赵安真是一举翻盘了。
原来,封洪对王渊是寄予厚望的,觉得以王渊的城府,搞不好能让赵安马失前蹄,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他严重怀疑王渊也和杜苞一样,看到了巨大的利益,干脆支持赵安了。
还有那个吕胜,明明和王渊、赵安势同水火,鞑子来犯时却屡屡派兵驰援。
这是情非得已,害怕他们被灭后,吕家和林川千户所也难逃大劫,但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荒诞。
“荒诞又如何?”
有了可参照之人,封洪一改颓丧,仿佛整个人都变得活络了起来,无比激动地嘀咕道:“只要能保全自己和庭州卫,啥事不能做?吕胜可以和赵安边当死敌边打鞑子,我为何不能?”
“杜参将深明大义,言之有理!”
封洪也顾不得颜面了,掷地有声道:“咱们五卫即便偶有不和,那也是自家的事。面对鞑子,自当同仇敌忾!”
“呕!”
孙韬干呕了一声,没有说话。
自从被赵安挟持后,他便沉默寡言了许多。
这会儿更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只想呕吐。
“我呸!”
罗佑则是身残志坚,直接朝封洪吐了口唾沫道:“你比姜安邦还可耻!你们这些人啊,各有自己的算计,必被拓延部屠杀!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功夫,徒增伤亡了!”
赵安冷笑道:“拓延部是你祖宗吗?”
封洪又补了一刀:“你为何只是被打断了四肢?留着头颅有何用?我要是你,早一头撞死了!”
“你们……”
罗佑咆哮道:“都得死!都得死!”
“丢人现眼!”
封洪满脸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赵安道:“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应对拓延部?”
赵安拿出一张地图,指了指道:“诸位请看,拓延部拥有部众三四十万,兵马九万,其中精兵七万!这次托赛带着两万兵马前来,伤亡一万五。”
“但他们的精兵尚在对战镇北军,若是移兵对付我们,免不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估摸着他们需要耗费不少时日,而这正是咱们整军备战和重开商路的好时机。”
封洪皱了下眉头道:“重开商路?”
赵安郑重道:“因为中原商贾多往西域诸国售卖丝绸,所以我更愿称其为‘重开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好名字啊!”
杜苞很是赞同道:“以前河谷走廊经常被鞑子袭扰,翰州卫以西又有众多沙匪抢掠,鞑子还蛮横施压,不准西域诸国和大靖做生意。”
“如今沙匪已不足为虑,咱们五卫又在同走对抗鞑子的大道,只要再和镇守在河谷走廊的边军联手,那么这条财源滚滚的商路便能再现繁盛!”
听到这话,封洪似乎看到了无数金银珠宝。
他真是没想到自己委曲求全后,上来就遇到了这种好事,慌忙道:“侯爷和杜参将说得是,这丝绸之路也是时候重开了。”
“既然封参将也同意,那么这件事便好办了。”
赵安微笑道:“我的想法是咱们共同出资来重新打通丝绸之路,并专门组建一路兵马为来往商贾保驾护航。同时,还需各自出人来组建一队盯死拓延部和拓延部精兵的斥候。”
“甚好!甚好!”
尽管对赵安极度不满,但封洪觉得他这些事做得还不错。
最起码一视同仁,让他避免成为“睁眼瞎”了。
赵安趁机道:“不过做这些需要钱啊,我和两位参将先各出五百两银子如何?”
杜苞大手一挥道:“我出一千两!你派兵剿匪在先,击败拓延部在后,重开丝绸之路,你当居首功。我和封参将没做什么,不能只占便宜,理应多出点。封参将,你说呢?”
还没赚到钱,就要先出血?
但做人不能太王渊啊!
杜苞说的也没啥问题……
况且一千两不算太多。
封洪点头道:“自当如此!”
“呸!”
罗佑又一次朝他吐了口唾沫道:“你留着头颅又有何用?他们是在戏耍你呢!你早晚被他们玩死!”
“放肆!”
封洪一脚将他连人带着四轮车踹翻道:“一条丧家之犬也敢在这狂吠,影响我等和睦?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罗佑:“……”
“这样也行???”
刁莽早就看得想要放声大笑了。
赵百品这招真让人拍案叫绝。
相信这次让封洪出一千两只是开了个头,今后还多着呢。
待时机成熟,他估计会让封洪去问其他卫帅要钱。
到那时其他卫帅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