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坐一站，隔着车窗的距离。
南奚平静地回视他，很少有她能向下看见孟漓川的机会。
但她却并不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托孟总的福，一切都好。”
南奚话里有话，孟漓川轻扯唇角，重新升起车窗。
没多久，迈巴赫在南奚面前消失。
这大概是两人重逢以来，最和谐的一次对谈，哪怕只有短短的两句话。
南奚叫到车以后，就回了七里湾。
进门前，南奚发现对门外面多了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
南奚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从没见过对面有人进去，她还以为房子是空置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在住。
不知道这主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把门上的对联留了那么久都没有换掉。
南奚看了会儿，莫名觉得地上的鞋有些眼熟。
国外知名的手工定制品牌，一双鞋就五位数，想来主人应该非富即贵。
更怪了，有钱人竟然住在七里湾这样的旧小区。
南奚没再多想，推开门就进去了。
在七里湾休息了一晚，南奚第二天一早出门去梁氏上班。
离开时她多看了一眼，对门门前的那双皮鞋已经不在了。
看来主人起得还挺早。
南奚来到梁氏，刚把包放下，就有人来叫她去会议室。
她以为是临时开会，还特意带了电脑，到了才发现，会议室里只有两名警察。
“你好，我们是申城公安局市局刑侦支队的警察，我姓石。”
石警官向南奚出示了警官证，南奚不明觉厉地和他握了握手：“你好，石警官。”
“是南奚小姐吧？”石警官说，另一位警察在旁边做笔录。
南奚点头：“我是，是有什么事吗？”
石警官：“昨晚在悦麒庄发生了一起命案，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丁慧？”
“丁慧？”南奚说，“我不认识她，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石警官补充道：“是昨晚出现在林硕包间的那个女生。”
电光火石间，南奚想起昨晚那个倒在林硕包间的女孩儿。
当时灯光昏暗，她没看清女孩的样貌，只看见她被一群喝醉酒的男人推搡，身上有几处淤青。
“她，她死了吗？”南奚震惊道。
石警官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听说你昨晚也去了他们的包间，还让他们把丁慧送走，有这回事吗？”
南奚：“是的，是我说的。”
南奚又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末了问：“凶手是谁？”
石警官站起身：“还在调查中，感谢南奚小姐的配合，如果后续有需要，可能还要麻烦您到市局来一趟。”
“好，”南奚将人送出去，“如果需要我，我一定尽全力。”
把两位警官送走，南奚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怎么都没想到，好好的女孩儿竟然就这么死了。
明明是她才见过不久的人。
鲜活的生命在仅仅一个晚上，几个小时后，就这么没有了。
南奚坐在位置上久久回不过神，直到有人来敲门，她才一个机灵，后知后觉自己浑身发冷。
“有什么事吗？”南奚整理好情绪问道。
来人是梁世安身边的秘书：“梁董请你到办公室去一趟。”
南奚定了定神，起身跟着秘书前往梁世安的办公室。
梁泽也在，看起来像个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梁世安看南奚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慈爱，很是严厉。
“南奚，”他语气冷肃，“昨晚在悦麒庄的事，你已经听说了吧。”
“是的，今天一早警察已经来找过我了。”
梁世安把手机递给她：“你看看吧。”
南奚看到手机上的新闻才知道，这件事已经闹到了，林家首当其冲被网友们问责，好好一个花样年纪的女孩，死于林硕的折磨之下。
林家的股票已经跌得不能看了。
其次就是梁家。
作为申城世家，明处暗处，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昨晚南奚举着酒杯在林硕的包间门口出现，也被拍了下来。
有知情人士爆料，是梁泽指使的南奚。
南奚的心一寸寸冷了下来。
梁泽说：“我们就是在玩个游戏而已，谁知道会出人命啊！”
梁世安破口大骂，脑门青筋暴起：“我看你就是天天花天酒地，玩坏了脑子！你知道这次的事影响有多恶劣吗？警察一大早就上门，外面都传你也是杀人凶手！”
梁泽不敢答话，罕见地乖顺。
说罢，梁世安对南奚说：“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南奚，你才来梁氏一天，知道你是梁泽总助的人也不多，你看……”
南奚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透：“梁董，我明白的，我会离开梁氏，至少在外界看来是撇清关系了，争取把事情的影响范围缩到最小，不给梁氏抹黑。”
梁世安终于顺了一口气：“南奚，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通透。”
南奚：“没什么事的话，梁董，我先走了。”
梁世安点了点头。
梁泽还想说些什么，被梁世安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不敢再吭声。
南奚回到办公室，几乎不用收拾什么东西，拎起包就走了。
人事那边早已替她把离职程序走好，只等南奚签个字就结束了。
临行前，人事说：“虽然你只来了一天，但是梁董的意思是，该给的赔偿还是要给到位。”
出了公司，南奚就收到了短信，银行卡多了三万块钱。
不愧是梁家，到底是家大业大，对一个只上了一天班的员工出手都这么阔绰。
这时手机顶部又弹出新闻链接，南奚点进去，原来丁慧的死已经在申城闹得沸沸扬扬。
说什么的都有，大多都是正义之士在指责林硕他们一伙人毫无人性，顺带再一起骂同时出现的梁泽和南奚。
在外人看来，他们俩一个代表梁家，一个代表孟家，都站在申城资本的顶端。
而丁慧，只是一个家境贫寒的普通女学生。
天然的阶级对立点燃了网友们的怒火，在这场讨伐中，林家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林硕算是彻底完了。
梁家毕竟底子深厚，公关手腕强硬，很快就把梁泽从里面摘了出来。
至于南奚。
没有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