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后,郦靖宁的亲朋好友自是喜笑颜开。
而齐牧则和欧阳旭共同上了一辆马车。在这马车之上,二人皆是面露气愤之色。
欧阳旭愤愤道:“齐大人,这郦靖宁,已然官至兵部侍郎,加龙图阁学士。若再立新功,恐怕成为待制也不在话下。”
说完这句话,欧阳旭却是将目光投向齐牧。
所谓待制,便已经是距离宰辅之位一步之遥。
齐牧闻言,脸色更加难看,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冷脸道:“这本官自然知晓。但郦靖宁确实才华无双,他镇守西北,对于朝廷来说,乃是一桩幸事。本官自当衷心道贺,不然又能如何?”
欧阳旭连忙赔笑着道:“齐大人一心为国,真是令学生钦佩。”而后他轻声道,“既然这西北战事已定,想必边境已然安稳,而我大宋最大的外患,实际上还是辽人。
学生听闻郦靖宁此次立功,麾下皆赖有常遇春、狄青等猛将,学生闻河东河北也是老将为阵,若是有常遇春、狄青这样子的年轻武将充实军中,恐对辽作战更有保障。”
闻言,齐牧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欧阳侍读所言不差,这朝廷向来实行帅将相制,将兵分离之策。依照朝廷官制,待到合适时机,这西北兵马确实也需要轮换。”
欧阳旭连忙恭维道:“齐大人果然是老成谋国,所思所想,皆是为了国家大局。
这西北只留下镇守之兵,郦经略那边自是可以好好安定民生,抚恤百姓,不会再擅起兵戈。如此一来,于国于民皆是好事。”
齐牧点了点头,“你所言不差,待到朝会之时,本官便会请御史上言,提及此事。”
然后他顿了顿道,“欧阳侍读年纪轻轻,却才思如此敏捷。不知可有定亲或者成婚?”
欧阳旭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而后坚定道:“学生家贫,无人看重,故而尚无婚事在身。”
齐牧轻轻点了点头道:“这汴京名门淑女比比皆是。若欧阳侍读想要在这汴京好好发展下去,确实要好好谋一桩婚事。”
欧阳旭连忙道:“学生对这汴京确实一无所知,还望齐大人指教。”
齐牧靠在车壁之上,思索了片刻后回答道:“我齐家几个女儿,皆已定亲,要么就是还未成年,却是要错失与欧阳侍读结成这门好婚事的机会了。
不过老夫在这汴京也算久居,倒可以为欧阳侍读推荐几位淑女。
这朝中能与陛下说得上话的,首先便是皇后和荥阳公主。
皇后的母族却是并无适龄女眷,荥阳公主倒是有一女。不过荥阳公主的驸马战死西北,这三年孝期未过,恐怕暂时不会提及婚事。
剩下的只有庞家、高家、余家和海家。
而我曾听闻,这海家已与那盛家定了亲,今日举荐盛长柏者,便是海家的门生。
故而,若是欧阳侍读能与剩下三家之中任一家结为亲家,在这朝中也算有了助力,仕途自然也能越走越顺利。”
欧阳旭听闻今日出言帮助盛长柏的,便是海家之人,心中瞬间对联姻高门更加热切。
他暗自琢磨,若能与这些有势力的家族联姻,自己便如同攀附上了粗壮的藤蔓,仕途必将顺遂许多,说不定还能借此打压郦靖宁,一雪前耻。
齐牧见欧阳旭那闪烁着热切光芒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暗自思忖:这欧阳旭与郦靖宁本就有怨,若是能通过促成他的亲事,拉拢一家重臣,等到日后郦靖宁回朝,想要顺利登上宰相之位,便可从中作梗,加以阻止。
只是可惜自家并无合适的待嫁子嗣,否则这等一举多得的好事,哪能轮到这欧阳旭。
而就在齐牧和欧阳旭准备借着朝廷将帅轮换之制,调离郦靖宁的属下时,赵恒回到宫中,却是立刻召见了寇准、萧钦言和英国公张竦这三名重臣。
赵恒望着殿中的三人,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道:“今日郦卿除了送来西北的战报之外,却是为朕上了一道《平边策》。朕看完后思之虑之,确实要与两位相公和英国公好好先议上一议。”
寇准等人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是一动。
他们三人乃是朝廷百官之首,皇帝特意找他们商议,若是此事定下来了,那这《平边策》肯定就是日后针对西北边境的长久之策。
只是不知这郦靖宁在这策论中究竟写了什么,居然让官家如此郑重其事。
而三人最担心的就是郦靖宁好大喜功,欲要起大兵征伐西夏。
虽说郦靖宁谋略确实不凡,但毕竟年轻气盛。
若官家受了他的鼓动征调大军,这就算胜了,西北贫瘠,一时恐怕也难以消化,还需要从江南等地调遣物资,安抚百姓,实在是不划算。
且辽国在北方虎视眈眈,若大军调动,万一被拖在了西北,恐怕这中原之地就会被趁虚而入。
几人对视了一眼,而后寇准缓缓站出来道:“官家,不知可否让我等先看一看这郦经略的《平边策》,我等也好思之虑之,再为官家分忧。”
赵恒微微点头,从龙案上拿起一份奏章,让内侍递给了三个人。
三人凑在一起将这《平边策》看完之后,皆是神情恍惚,眼神中充满诧异之色。
而后英国公张竦拱手对赵恒道:“官家,臣请舆图一观。”
赵恒示意内侍将天下舆图挂在了这大殿之上。
舆图挂起后,赵恒也是缓缓走到殿中,四人一起看起了这西北边境的局势。
张竦一边在舆图上开始比划,一边喃喃道:“屯田固边,修筑关城,行以游击,断其后路,阻其运输,招服其民。”
然后他转身对赵恒道,“官家,这郦靖宁所言,果然是奇谋啊!”
赵恒眼中闪过一丝认同,说道:“郦卿平边策中却是分为三步。
首先在庆州、环州等地依据地形修筑要塞,以此遏制西贼的扩张,而后不时侵扰,造成威压之势。
那西贼将首府立于兴庆,靠近河东、庆州等地,便是为了袭扰关中,侵占河东。
而我大宋却是要反过来利用这优势,以兵扰之,迁徙这西夏的重兵。
然后有一猛将从凉州等地出兵,伺机夺回凉州、河西走廊,切断西夏在此地的联系。
如此一来,没有了这西域之地的物资补给,这西贼光凭六州之地,是难以维持数十万大军。
而最后一步却是需要寇相公和萧相公来谋划!”